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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 71 章

紀百草顧不上自己的疼痛, 趕緊對零格吩咐道:“快,再多去拿幾支鎮定劑,給霜燼用上!她可能即將進入永夜了!”

永夜?

紀沅回憶起這個詞, 意識對他說過。

聖納意識坦然承認道:“對啊, 我教他們這麼說的, 不然他們總是亂叫。”

而那邊,零格將櫃子裡剩下的三支藥劑全部紮進了霜燼體內, 她的症狀卻沒有絲毫好轉。

他試圖用武力敲暈她的打算也落空。

霜燼明明受到重擊, 但卻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樣, 毫無反應。

被零格攻擊了以後, 霜燼的仇恨值轉向零格, 麵容閃動著怨毒的光芒。

她的力量開始暴漲,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空氣中那無形的震顫。

紀沅給青馳遞了個眼神。

——你不管管?

這種級彆的哨兵暴動, 身為黑暗哨兵的青馳應該很容易就能壓下來才對。

這個哨兵還能在這裡發癲, 隻能說明某人根本沒有管的意思。

——不想管。

青馳回道。

他的眼神又在紀百草身上飄了下,意思是反正她又沒事。

紀沅嘴角抽了下——彆告訴他剛才紀百草被咬的那一下青馳擋不住啊, 分明就是故意的。

但是,被無條件維護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這是永夜的前兆……”紀百草緊張地說, “快叫首領過來, 我們可能保不住霜燼了。”

零格卻沒有聽從紀百草的話, 去找首領。而是求助地看向紀沅:“幫幫她吧,你可以的對嗎?她是我小姑姑, 我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紀沅道:“誰說的, 你不是還有個百草阿姨嗎?”

零格不懂紀沅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百草阿姨是很好, 可她跟我沒有血緣關係啊。”

紀百草卻聽懂了,頓了頓, 解釋說:“我剛到這裡時,照顧了這裡很多無父無母的孤兒,零格是裡麵最調皮的一個,所以對他格外關注一點。”

紀沅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零格不知道為什麼話題突然扯到這裡,艱難地壓製著手下的霜燼,以防止傷害到她。

“紀沅,沒有多少時間了!算我求你了!”

紀沅撓了撓頭:“行吧,看在你之前被我使喚了那麼多次的份上。”

雖然零格這家夥很煩人,但相處這麼久,多少有點感情了。

最重要的是,他才剛剛從abo人類轉化成向導沒多久,除了青馳,還沒有給彆人梳理過精神圖景,真的很想試試管不管用啊!

紀沅心念一動,之前包裹住受傷的鷹隼的思維觸手,就把老鷹打包甩了過來。

紀沅再分出一根思維觸手,貼近霜燼的眉心。

哨兵的抵抗微不足道,紀沅如貼豆腐一樣,順滑地破開了霜燼所剩無幾的精神屏障,進入了她混亂的精神圖景。

呃……其實也還好,沒什麼亂的。

霜燼的精神圖景,是懸崖上的一個鷹巢。

聽起來挺酷炫的吧。

奈何就隻有這小小的一角啊!有沒有兩個立方都很難說。

在紀沅見識過青馳那鋪天蓋地的彌漫血霧之後,這種精神圖景整理起來實在是太簡單了。

凜凜寒風之下,嶙峋崖壁間的鷹巢,已經搖搖欲墜。

紀沅的精神觸手伸過去,快狠準地將鷹巢扶好,再將鷹穩穩放在巢裡。

看著精神體老鷹血呼啦喳的怪可憐的,還用菌絲幫它織了件小披風穿上,好歹擋一下懸崖上的狂風。

老鷹被披風丟在身上時,先是一愣。

直到被一股極其清涼熨帖的治愈係的精神力包裹住,令它周身那種難以忍受的痛苦都得到了緩解。它才眼睛一亮,停止了哀嚎,開始瘋狂地吸收起了披風上所蘊含的治愈係精神力。

雖然它還太過弱小,吸收的速度還很慢,但總有吸收完的一天,到時候它一定會成長的!

老鷹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小天地裡不知何時出現的思維觸手。

明明是外來的侵入物,但不知為何,對它的到來,它隻感到無比歡迎和感激。

像是久旱之地終於迎來了等待已久的甘霖。

真想把這幾根散發著香香的蘑菇味的大觸手永遠留在這個小世界裡啊!

老鷹幸福的想。

紀沅完全沒注意到披風下瑟瑟發抖的小可憐精神體在想什麼。

精神圖景唰唰幾下修複好後,就剩下永夜的問題了。

紀沅仔細觀察,精神圖景的邊緣確實有隱隱有碎裂的征兆,像是一個外部銳物擠壓戳刺的氣球,下一秒就會整個炸裂掉。

不過這點小裂縫紀沅還真不放在眼裡。

青馳的精神圖景裡處處都是被永夜侵蝕的痕跡,經過他那麼久的縫縫補補,他現在已經是一個成熟的粉刷匠啦。

精神觸手如同白練一樣飛到危險之處,很快縫補好。

一切不過須臾之間。

在其他人看來,紀沅根本什麼都沒有做,隻是朝著狂化的哨兵伸出手,甚至連她本人都沒有碰到。

可那令人心悸的瘋狂,暴怒與絕望,卻就這樣停止了。

霜燼雙眼裡的紅血絲褪去,清明的眸中,略過唯獨映出麵前人身影。

黑發少年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像是在試探她是否已經恢複神智。

霜燼記得他,在托瑞星的戰場上。

那時隻是匆匆一瞥,半點沒有放在心上。

可誰知道,他居然是所有覺醒者的救贖……

霜燼暈了過去。

“二首領怎麼了,不會是痛暈過去了吧?”一個聯盟打扮的人不滿地看著紀沅和青馳說,“這兩個外來者不是說要治她嗎,怎麼就站在那裡看著人疼暈過去?”

紀沅一轉身,看到這個小木屋外麵,幾乎已經被人圍滿,每一個窗口都擠滿了攢動的人頭。

“完了完了,要是二首領也進入永夜了怎麼辦?我們聯盟不是隻剩下大首領了嗎?”

“祭司大人隻懂草藥治外傷,對精神海和精神體完全沒辦法!這個據說是下一任祭司的人,隻會乾看著,還不如現在的祭司呢!”

人群中,不知道誰居然對紀百草發出了抱怨。

紀沅挑眉,看向紀百草。

紀百草神情如常,不為所動,就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

“誰他媽瞎說的!還有沒有良心!大祭司這些年救了多少兄弟們的性命,大家眼裡看不到嗎!”一人憤怒地說。

但之前說話的那個人卻又不敢出頭了。

“怎麼了怎麼了?我聽說這裡有人欺負我們紀沅大人!”一道粗嘎的大嗓門傳來,原來是杜光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過來了。"紀沅大人一出手,有什麼治不好的!"

杜光的塊頭不是一般的大,隻是往那裡一站,就十分唬人。

但很明顯也有不買賬的。

“你誰啊你,這裡有你們外來者說話的地嗎?”

“老子憑什麼不能說話?你們這群聯盟崽種還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杜光頓時就炸了。

“杜光。”青馳出聲提醒道。

杜光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不小心說了之前對聯盟人的蔑稱,心裡一涼。

但很明顯已經來不及了。

本來就緊繃的人群頓時群情激奮。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寄生獸軍團的畜生!真不知道首領怎麼想的,居然讓你們這群畜生來聯盟,活著白白浪費糧食和物資!”

“誰他嗎想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你們那狗屁首領看重我們軍長的能力,請我們來的,不然我們還不樂意呢!”原寄生獸軍團也有人怒了。

“什麼?你們軍長也來了?他在哪,我就是拚了這條命不要,也要殺了他,為我弟弟報仇!”

刻意忽視的仇恨被點燃,事態一發不可收拾。

紀百草立刻警醒,試圖收拾亂局,但往常十分尊重她的人,卻不再聽從她的聲音。

女性Omega瘦弱的身影被淹沒在憤怒的火焰中。

“要幫她嗎?”青馳問身邊的紀沅。

紀沅也在糾結,眉毛都皺到一起了:“這樣看看,她也怪不容易的,但是……”

零格率先一步跑過去,將紀百草護在懷中。

紀沅攤手:“好了,這下不用糾結了。”

“誰在鬨事?”伴隨著這道清潤的聲音,一股強悍的能量場籠罩了眾人,這是一種絕對的精神壓製。

瞬時,在場所有喧囂的哨兵氣焰都弱了下去。

青馳抬眼看向來人,顯聖聯盟的首領,仿佛天生就帶著一股淡定從容的氣場。他所在的地方,就是安定穩固的代名詞。

這很神奇,他甚至不肯以真麵目示人,可麵具也遮擋不了他身上那種人心所向的魅力。

“這群前寄生獸軍團的人,是我請來的客人,有誰對此有異議,可以在這裡提出。”首領語氣淡淡地說,顯然沒有回避問題的打算。

一時間居然沒有人出聲,甚至有人悄悄說,“首領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們在這裡胡鬨什麼。”

但紙包不住火,首領耐心等待了一會,剛才那個給弟弟報仇的哨兵還是站了出來。

“首領!我就是不明白,”那個寸頭青年氣悶地說,“寄生獸軍團跟我們打了那麼多年,他們殺了我們多少人?我們憑什麼要收留他們?”

首領耐心解釋道:“他們也是覺醒者,之前隻不過是帝國皇帝手下的棋子,為的就是讓覺醒者內部自相殘殺。相比恒星帝國,我們力量還很弱小,正要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如今這些覺醒者肯投靠我們,才是棄暗投明。”

“可我就是不服!他們有什麼了不起的,他們能做到的我們不能嗎?首領,你能不能把這些人全都殺了?我會幫聯盟殺掉更多的敵人的,不需要他們投靠,我也能撐住,聯盟也能撐住!”

寸頭青年十分執拗,根本聽不進去一點道理。

紀沅忍不住搖了搖頭,小夥子政治覺悟不行啊。不過他也十分理解他的心情,人是很難放下仇恨的,就看首領要怎麼說服他了。

要是說服不了,估計首領的威信也會受損。

其實放在等級森嚴的帝國,根本不會出現這種普通平民質問最高領導人的情況。

首領明明可以直接懲罰這個刺頭哨兵的,但他卻沒有這麼做。

“你可以撐住,那些精神海和精神體受傷的人可以撐住嗎?”首領說,“這個站在你們麵前的人,可以挽救即將進入永夜的霜燼首領的性命,可以治療零格精神體白狼的傷口,你們能嗎?”

“這個站在你們麵前的人。”首領站到了紀沅身邊,鄭重地說,“是我費儘千辛萬苦請來聯盟作客的。為的就是讓他親眼看看我們聯盟的樣子,讓他見識到我們聯盟人的團結,了解我們聯盟人的困難,讓他試著給聯盟一個機會。——而你們,就是這樣表演給客人看的?”

台下鴉雀無聲,紀沅明顯感到所有人的呼吸聲都重了幾聲,而台下有幾個人看著他的目光,簡直都跟狼見了肉一樣。

臥槽,怎麼壓力突然就來到他身上了啊!

第72章 第 72 章

紀沅有點瘮得慌, 悄悄往青馳身邊躲了躲。

“彆怕。”青馳對他說,“不想待了我就帶你走。”

紀沅心中立刻穩了一點。怕什麼?有這大殺器在旁邊,難道還擔心跑不了嗎?

遇事就溜, 一點都不在慌的。

“彆啊, 不要走!”

“這位大人, 你千萬不要離開我們啊!”

沒想到,下麵有人耳朵比較尖聽到了青馳的話, 立刻開始出聲挽留。

“小兄弟, 哦不, 大人, 首領說的是真的嗎, 你真的可以治療精神體嗎?”

“覺醒者的精神損傷也有的治了?”

“如果是真的,聯盟就太幸運了, 隻是有可能嗎?我們覺醒者不是本來就被詛咒的存在嗎?”

“呸呸呸, 都是帝國那邊弄出來糊弄我們的,這種話你也信。”

台下, 之前的憤怒與排斥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眾人或訝異或驚喜的目光。

紀沅連忙擺手說:"你們彆報太大希望了,我來這裡隻是真的隻是隨便參觀一下而已。"

最主要的目的當然是為了見紀百草, 不過人已經見過了, 看樣子她也並不想去見紀清平, 而且紀百草說的也有道理,她現在的身份去和紀清平聯絡, 反而有可能給紀清平帶來麻煩。

那就也沒啥好牽掛的了。

首領善解人意地說:“你放心, 聯盟不可能強迫你做你不願意的事情。既然你是來旅遊的, 那我讓人帶你們參觀一下,隨便逛逛吧。”

他招了招手, 把零格叫了過來。

“你們也算是比較熟悉了,同齡人在一起也能更自在些。”

話落,首領帶著紀百草一起進屋,去看顧霜燼了。

零格有些彆扭地說:“怎麼自從遇到了你,哪哪都是麻煩事。”

紀沅挑眉:“你什麼意思?我還不稀罕你帶路呢,要不我和青馳自己兩個人隨便逛。”

"你想得美!"零格說,“我還擔心你竊取聯盟機密呢!”

紀沅驚訝的看了看四周:“就這?就這?我有啥好偷的你告訴我。”

零格一腦門黑線:“莫欺少年窮!”

“莫欺中年窮,莫欺老年窮……”紀沅搖頭晃腦地說。

青馳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個,零格他可能不太有耐心,不然我和他一起來當導遊吧。”留下來的信鴿舉手說。

她溫文爾雅的態度,一下子讓紀沅收起了逗趣的心思。

信鴿果然非常周道,分門彆類地帶著紀沅一行人參觀了他們所在的核心區域。

覺醒者的出現不過五十年,而顯聖聯盟的建立,也不過短短三十年。

平心而論,聯盟能從帝國邊緣的荒星上的一個小組織,發展到現在這幅樣子,成為威脅帝國的一個不小的武裝勢力,已經是一個奇跡了。

這裡是聯盟的主城區,也是核心區域,井井有條地分為生產區,生活區,娛樂圈,軍事區等各種區域。

其中最大的是軍事區。

因為聯盟資源不足,現在采取的還是一個先軍政治發展模式。

聯盟人所有的一切,都要首先為了軍事的發展讓步。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否則一旦帝國的軍隊打來,沒有足夠的抵抗力量,就是全體覆滅。

紀沅他們先來到了生產區,這是一個采礦場。

聯盟的所有人都需要工作,紀沅看到不少覺醒者,也就是哨兵,在駕駛著各種各樣的機械,在搬運礦石。

其中有比較類似於地球上的挖機的,也有人居然駕駛著形製看上去像是帝國的機甲,在那哼哧哼哧地工作。

“我們的能源比較不足,一切都是優先供應給軍隊。”信鴿解釋道,“所以你們看到的采礦方式可能比較原始。”

可不是很原始嘛,就紀沅觀測到的狀況看,連炸藥都要省著用。

話音剛落,就聽見“轟隆”一聲巨響。接著就是更多的“轟隆轟隆”聲,仿佛山崩地裂了一番。

“敵襲!有敵襲!”

不少人驚慌失措地叫了起來,有人以為是帝國的軍隊打來了,開始慌張找掩體。

但紀沅他們一行人站的比較遠,更能觀察到實際情況。

所謂的“敵襲”,其實就是中間一台帝國製式機甲,不要命地把能量艙的能源都給打空了,造成了一小段山體崩塌而已。

信鴿趕緊跑過去維持秩序,很快把眾人的情緒穩定下來。

這是一個頭上帶著安全帽,看上去很像包工頭的覺醒者衝著那架鬨事的機甲罵罵咧咧了起來:“怎麼回事?一下子發這麼多能量彈,是想把我們全都炸死,好讓你逃回帝國啊!”?

紀沅聽到了關鍵詞,吃瓜的興趣頓時就來了。

“有更高效的方式不用,全靠人力,這段礦脈要采到什麼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說。

接著一個金發的身影從機甲上跳了下來,是很久不見的柏修。

不過,相比較以往他精致華麗的妝容,現在的帝國二殿下卻顯得樸素了很多。

他穿著一身和聯盟其他工人很像的灰撲撲的工裝,臉上那種很熟悉的工作乾久了被班味侵染的不耐煩的神情。

要不是他本人顏值氣質實在太高,有點格格不入,否則簡直和和周圍的工人融為一體。

“你一下子把我們接下來一星期的能源全部打光了!”包工頭叉腰說,“萬一之後遇到更難開采的地方,沒有能源怎麼辦?”

“想收獲就要舍得前期的投入!就是因為你們這樣磨磨蹭蹭摳摳搜搜,所以能源才會一直不夠。”柏修忍著脾氣說。

“您這種大少爺,怎麼能懂的世間疾苦?”包工頭陰陽怪氣地說,“我們投入多少能源,產出多少能源,都是事先計劃好的。像您這樣胡亂揮霍,才是擾亂了我們的所有計劃。”

“那也不能全靠人力,隻有在古帝國才會用這麼低效的方法吧!”

“這還得您父親,也就是帝國皇帝的福,要不是他封鎖了我們購買能源的所有渠道,我們用的著像現在這樣辛辛苦苦開采礦場嗎?”

“你!你們這群反賊!”柏修氣的眼睛瞪圓,“難不成還要帝國給你們輸送資源嗎?”

“好了,架還要吵到什麼時候?今天的工作量完成了嗎?”零格點了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這邊,柏修這才看到向他走來的紀沅和青馳兩人,先是驚訝了一瞬間,而後轉為了然。

隨後柏修注意到自己的身上的衣著,在礦場工作久了,就算再怎麼注意,工作服上麵也不免沾染了上了灰塵和油漬。

自己什麼時候在紀沅麵前如此狼狽過?

看他光鮮亮麗,坦然自若的樣子,兩人的境遇仿佛和當初在首都星的對調了。

“真的是你啊,二殿下,我遠看的時候還有點不敢相信。”紀沅先打招呼,“我真想不到你也會工作。”

柏修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你們是專程過來嘲笑我的嗎?看我在這裡挖石頭,和莫名其妙的人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事情吵架?”

這個“你們”裡麵,自然包括了青馳。

莫名其妙的包工頭:……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你為什麼會這樣想?”紀沅說,“相反,其實我覺得你工作的樣子比以前看著舒服一點。我以前一直覺得,你大概是那種一輩子都不會自己去工作的人。”

柏修從鼻腔裡哼了一口氣:“皇帝不算一份工作嗎?彆工作歧視。”

“行吧行吧。”紀沅笑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柏修動作的時候,紀沅這才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有一個黑色的電子鐐銬。

柏修轉向青馳,神色明顯變得冷峻了很多。

"你這是正式投向了顯聖聯盟?"他十分嘲諷地說,“帝國對你十幾年的養育,果然都是白費的。”

“如果你說的養育,隻是在實驗室裡度過的話。”青馳毫不留情地回擊,“我不介意把這珍貴的養育機會讓給你。”

“很久不見,你變得牙尖嘴利了很多。”柏修冷冷地說。

他總覺得,青馳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變的不一樣了。

往常他身上那種總是很緊繃封閉的氣質,變得更加舒展與平和。但仔細看去,仿佛變得更加深不可測。

猛地一看,竟然像是成長了很多。

這些變化,是一直陪在他身邊的紀沅帶給他的嗎?

“我還要工作,恕不奉陪了。”柏修的心情忽然變得很差,直接下了逐客令。

否則怎麼樣,再讓他們在這裡看自己灰撲撲的搬磚嗎?

突然,遠處山崩地裂的一聲。

紀沅還以為哪裡又塌方了,沒想到又是一出哨兵發狂事件。

好家夥,他才來聯盟多久,有一天嗎,就遇到兩次哨兵發狂,這也太頻繁了吧?

柏修也適時說道:“平均每天都要有一兩個人這樣發瘋死亡。雖然Alpha們也有精神海崩潰的風險,但比這些聯盟的寄生者們好太多了。照這樣下去,帝國也許根本不用派兵出剿,他們就能把自己消滅掉。”

紀沅心道:“那不一定,聖納意識可還在源源不斷轉化著呢。”

聖納意識“嘿嘿”笑了兩下:“我會繼續努力的!”

紀沅:“……”

所幸,生產處的管理者們似乎對處理這樣的事件非常有經驗,很快就把那個狂化的哨兵製服住,用繩子綁好。

這個哨兵的能力明顯沒有霜燼強,都沒有要零格出手,直接就被一群人五花大綁了。

“紀先生……”信鴿非常委婉地看向紀沅。

紀沅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管閒事,連忙擺擺手:“不行不行,我上次幫了你們那個二首領,已經沒有力氣了,馬上就要暈倒了,不能再治更多的人了。”

“這樣的話,好吧。抱歉,是我沒有體諒到大人的體力問題。”信鴿也不知道有沒有相信他的話,不過她臉上雖然有失望之色,卻也沒有過多糾纏,而是直接對其他人吩咐道:“處決。”

紀沅:???

不是你們玩真的?

這叫他怎麼裝柔弱啊。

第73章 第 73 章

眼看著一群人已經把中間那個狂化的哨兵圍在了中間, 用激光槍指著他。紀沅慌了,忙補救道:“等等,我突然發現我還有點力氣, 你們先彆殺他。”

信鴿擔心地看著他:“真的嗎, 紀先生, 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千萬不要勉強自己。”

紀沅嘴角抽搐, 他差點以為這個要被殺的哨兵是他自己的手下?

“不用擔心, 我真的沒事。”

他走到那個哨兵旁邊, 三下五除二將他的精神圖景修補好。

這個哨兵的精神圖景大概隻有一立方, 是一個小小的水塘, 比霜燼的更好修。

小小的蠑螈在水塘裡遊來遊去,試圖用它的爪爪抓住紀沅的精神觸手。

嘴巴一張一合的, 看起來還怪可愛。

唉!紀沅歎了一口氣, 雖然又意外救了一個人,但是想想能挽救這麼一個小生命, 也不錯啊。

紀沅很快將精神觸手收了回來。

哨兵呻=吟了一聲,而後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我,我又狂化了?我怎麼還沒死?”

哨兵疑惑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在外人看來, 紀沅僅僅是用手在那個哨兵麵前輕撫了一下, 他居然就恢複了意識?

這裡的人都沒看過之前紀沅治療霜燼的場景, 一時間驚詫懷疑,不可置信之色紛紛浮上臉。

信鴿連忙說:“文森特, 是你麵前的這位紀先生救了你, 還不快感謝他。”

文森特閉眼感受了一下, 自己原先破破爛爛的精神圖景居然已經全部修複好了!

而且自己的小圓現在也重新變得白胖可愛,看上去就讓人心都化了。

哨兵一下子流下眼淚來。

他明白, 這次的治療不是像以往那樣,打了鎮定劑,喝了湯藥之後就完事,根本問題沒有解決,還是要忐忑地等待著下一次狂化的到來,直到自己全部異化成完全沒有神智的怪物。

最重要的是,他原本奄奄一息的小圓,現在又重新好起來了!

“我的精神體小圓,真的是您救的嗎?”哨兵滿懷期冀地問。

紀沅撓撓頭:“也就是順手的事,其實它長得還挺可愛的。”

“感謝紀先生!我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您,從今以後,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絕沒有二話!”哨兵跪下來大聲說,他顯然不怎麼會表達,不過感激之情溢於言表,顯得非常真誠。

紀沅連連擺手,把他扶了起來:“彆彆彆,受不起受不起。我沒什麼要你報答的,就是順手而已。”

他轉向信鴿他們:“不過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他狂化了你們就要殺了他?你們對之前遇到的那個二首領可不是這樣的。”

他一向是這樣,有什麼說什麼,直言不諱。

信鴿張了張嘴,剛要解釋,之前被救的哨兵就先說道:“是我要求他們這樣做的,您千萬不要誤會了。”

他將自己原先齊肩的頭發撥到耳後,露出了藏在頭發裡的,粉色的柱型觸手,紀沅一看就知道,這是剛才他看見的,粉色蠑螈的鰓。

“這是多次狂化過後,精神體外化的表現。”他撫摸著耳後明顯不屬於人類的器官,緩緩地說,“代表著人越來越異化。”

“這已經是我第四次狂化了。一般的覺醒者都撐不過超過三次狂化,按理說,這次我其實本來就會死了,隻是萬幸遇到了您。”哨兵低垂著眼睛說。

“上次狂化,我殺了我一個我很久的兄弟。”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但是儘量平穩住了,“按照律法,在聯盟裡,殺人都是要償命的。不過首領念在我是在狂化中做出這一切,所以宣判我無罪。但如果下一次依然狂化,就依法處決我。”

他苦笑著看向紀沅:“所以請大人千萬不要怪罪剛才下令處決我的人。其實我早就該死了。”

紀沅看向信鴿:“所以你們二首領沒有殺過人嗎?”

信鴿回複道:“直到今天這次之前,二首領都沒有表現出來明顯的攻擊傾向。但今天的情況很危險,如果不是你和……”

她看向青馳,頓了頓,有點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在她的認知裡,他一直是寄生獸軍團的軍長騰蛇。

到現在,她都有點沒反應過來。

聯盟的死敵,寄生獸軍團的軍長,居然帶著他以前的兄弟到聯盟來了!

她不會是在做夢吧?

“青馳。”青馳簡短地說。

信鴿驚訝地發現,青馳不在戰場上殺人的時候,看上去居然還挺好相處的。

這就是紀家那個奇怪的Omega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原因?

“如果不是你和青馳兩人當時也在場,祭司大人今天可能就凶多吉少了。零格畢竟是後麵才趕到的。”信鴿心有餘悸地說。

如果因為意外,讓聯盟一天之內失去兩位重要領導者,對於聯盟來說也是非常重大的損失。

“我從小就是孤兒,小時候,祭司大人在育兒院當院長,照顧了很多像我這樣的人。她對我而言,既是媽媽也是老師,我不敢想象如果失去了她我會怎麼樣……”

信鴿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看出來她很真誠,但紀沅隻聽的頭疼。

“她還真是到處當媽啊。”紀沅心情複雜的說。

將母愛揮灑向人間大地,但隻有他一個人撐了傘對吧。

嗬嗬嗬嗬嗬嗬。

信鴿對這句點評有點摸不著頭腦。

零格眼底卻閃過一抹懷疑。

“你怎麼了?”柏修突然湊過來問,“從聽到那個祭司開始,你的心情好像突然變得很不好。”

紀沅沒想到柏修居然這麼敏銳,被他發現了。

“要你管?”紀沅頂了回去。

“誰想管你了!不識好人心。”

兩人終於恢複了正常相處模式。

這時,其他的人終於反應了過來,開始圍在狂化的士兵麵前,對他噓寒問暖,同時問東問西,以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文森特,你的精神圖景真的修複好了嗎?”

“你的精神體現在怎麼樣了?上次我還見你半夜偷偷哭呢!”

文森特興奮地說:“小圓現在精神狀態很好,我能感受到它非常健康!多虧了這位紀先生!我以前一直以為,覺醒者的精神圖景破損是完全沒救的,隻能等死。”

“哇!”圍觀的人羨慕地說,“既然這樣,把你的恐龍亮出來讓我們看看唄,讓我們看看恐龍長啥樣子?”

恐龍?紀沅耳朵動了動。

雖然蠑螈確實有“六角恐龍”的昵稱,不過畢竟是一種兩棲動物,和恐龍沾不上邊吧。

“啊,這?下次吧,小圓現在還在幼年期,等它長成了再給你們看看。”叫文森特的哨兵尷尬地推辭道。

“什麼嘛,小氣!”

"讓我們看看恐龍的戰力是什麼樣子啊!"

“你不會是騙我們的吧?你看你外化出來的鰓都是粉色的,哪有恐龍長粉色的鰓?”

“這位大人,既然剛才您治好了他,應該看見了他的精神體是什麼樣子的吧,跟我們描述一下吧。”有人見狀,轉而對紀沅請求道,“文森特的精神體是難得一見的恐龍,據說比零格大人的白狼還厲害呢,我們真的很想見識一下。”

叫文森特的哨兵臉一下子變得通紅,頻頻偷看紀沅,眼中露出哀求,偷偷對他雙手合十。

噗。紀沅差點沒笑出來。

忘了哨兵之間是不能互相看見對方的精神體的了。看來這個叫文森特的人仗著沒人能看見他的小圓,一直對外宣稱他的精神體是恐龍。

但是現在好了,來了個能看見所有人精神體的自己,馬上就要被拆穿了。

“嗯,我想想……”紀沅故作高深地摸著自己的下巴,仿佛在回憶,“我記得是個皮膚白白的,頭上長了粉紅色的很像觸角的生物。一看就非常的……”

隨著文森特眼裡的絕望之色越來越濃,紀沅畫風一轉:“……非常的凶猛!雖然現在還是幼年體,但一看以後長大就會成為非常的凶猛的恐龍。最重要的是,這個六角恐龍還是水陸兩棲的,比那些普通的恐龍還要厲害,所以它的主人臉上才會長出來鰓。”

眾人聽了,紛紛露出羨慕向往之色,看向文森特的目光充滿了羨慕嫉妒恨。

而文森特就彆提了,一臉激動,差點真以為自己有描述的那麼厲害。

他臉上這些已經異化長出來的鰓不知道還能不能收回去,也許以後就長這幅奇怪的樣子了。本來他還很自卑,但現在充滿了動力!

嗚嗚,為了這位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小紀先生,他一定會加倍努力,成為真正厲害的人的!至少要超過同一輩裡最厲害的零格大人!

他的精神圖景裡,粉色小蠑螈也像是受到了鼓勵,不停地在水裡吐泡泡,一會水麵上,一會下潛到水底。

可憐的零格,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就成了一個勤奮哨兵立誌要超越的對象。

“你的精神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默默觀察了一切的柏修神情凝重的說,“你真的能治愈這些覺醒者?”

紀沅隨口回道:“在你不在的時候進化了唄。”

“進化”柏修琢磨著這個詞。

Alpha偏頭打量著他,忽然問道:“從剛才就想問,為什麼我聞不到你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了?”

Omega平常的時候信息素很微弱,可也不該這麼近的距離下,都沒有聞到一點。

紀沅睨了他一眼,沒說話。

“因為,他現在和我一樣了。”青馳回答說。

他這句話雖然隻是平靜的陳述語氣,可柏修卻在裡麵聞到了硝煙味。

“什麼意思?紀沅也變成覺醒者了?”柏修不可置信,一臉憤怒地看向青馳,“是你做的嗎?你怎麼能這麼自私?你這樣讓他以後怎麼回到紀家,他會被整個帝國排斥的!”

青馳神色冷漠:“是嗎?你或許從沒想過,也可以是我們排斥整個帝國。”

柏修咬牙,剛要向青馳揮拳,他手腕上的電子鐐銬就發出一陣電流,擊向他的身體。

柏修疼的彎腰蜷縮,哪裡還有以前矜貴皇子的樣子

就算這樣,他還不忘記向黑發少年求證,“紀沅,你彆告訴我,你真的變成覺醒者了?!”

紀沅說:“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治療他們這些人的。”

零格也很震驚:“什麼?你什麼時候變成覺醒者的?我怎麼不知道?”

雖然他隱隱感覺到紀沅的治愈能力好像變強了,而且強的不是一星半點,好像所有覺醒者的問題在他那裡都是小菜一碟。

可是!可是他什麼時候變成了覺醒者啊,他明明是Omega,這也是可以說變就變的嗎?

柏修顯然和他有同樣的疑問。

“是青馳讓你轉化的嗎?我早說過你和他在一起就沒有好事!”

紀沅誇張地說:“不是,你們難道以為覺醒這是通過性傳播的嗎?帝國不是有很多研究覺醒者的機構嗎,你們沒看過調查報告嗎?”

況且他和青馳根本就沒有什麼好嘛!

好煩哦,既然被誣蔑了,好歹要做實了這個名頭才不算冤枉吧。

紀沅好想問問青馳他到底準備去做什麼,然後趕緊把那件事搞定了然後辦正事啊!

柏修這時才明白自己誤解了:“可是根據調查,一般人隻有在沒有分化之前,才有變成覺醒者的可能,可是你明明已經分化成Omega了,怎麼會?”

如果紀沅可以在分化後仍然變成“那種人”的話,是不是代表著,其他ABO人類也有轉化的可能。

這簡直是在威脅帝國的統治基礎!

在柏修眼裡,紀沅嘴角噙著一抹莫測的微笑,仿佛在說,怎麼不會

實際上在想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聖納意識恨不得能直接從紀沅的身體裡出來,顯現出真身,宣布都是自己的功勞了。

嘿嘿,全宇宙唯一一個向導,它的它的。

全宇宙唯一一對聖納人母子,它的它的。

想到紀沅生了崽崽,崽崽再生更多更多崽崽,子子孫孫無窮儘也。

聖納人就此繁榮複蘇,欣欣向榮,美滋滋!

紀沅一陣無語地打斷了它的妄想:“你做夢歸做夢,能不能彆把白日夢的具體內容投射到我腦子裡?”

看到成千上萬個一模一樣的"紀沅"站在一起,他簡直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好嗎?!

柏修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自從知道了紀沅轉化的事情,他的心底就泛上來一股涼意,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擔心過帝國的安危。

在柏修眼中,聯盟一直是個不成氣候的反叛勢力。即使他因為意外,成為了聯盟的俘虜,但來到這裡之後,看到的極為原始的生產力方式,依然讓他認為,這個小小的組織將在帝國的戰艦下碎為齏粉,不堪一擊。

但如果聯盟能從最核心最基礎的位置,慢慢瓦解帝國,那就不一樣了!

統治者逐漸失去統治對象,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情!

“紀沅,除了你,還有其他已經性彆分化的人也轉化成了覺醒者嗎?”柏修乾巴巴地問。

“我應該是第一個吧。”紀沅毫不避諱地說,“不過也不排除以後還有。”

這些就要看聖納意識怎麼想了。

總之,那副子子孫孫無窮儘也的畫麵,絕對不能實現!

柏修沒有說話,看不出來什麼情緒。

“我們的帝國王子殿下好像擔憂了呢,或者是在羨慕?”意識滿懷惡意的說,“要不要我幫他一把?”

“你想做什麼?”紀沅警惕地說,“首領留著柏修當俘虜,你要是把人弄壞了,到時候帝國直接打過來怎麼辦?”

“我能有什麼壞心眼?不過是把他變成他最討厭的‘覺醒者’咯~”

第74章 第 74 章

“啊, 但是我已經影響他了。”意識很無辜地說,“但是進程被你打斷了,接下來就看這位王子殿下自己的意誌力夠不夠堅定, 能不能拒絕這種轉化了。”

這種帝國儲君就在身邊的機會實在太千載難逢了, 否則的話, 它身處聖納遺域,隻能精神影響周圍的人類, 再通過人傳人的方式, 使更多人得到轉化, 哪像現在這樣, 直指權力核心, 如此簡單輕鬆。

“這……”紀遲疑地看了柏修一眼,突然對他打氣, “二殿下, 如果你真的很討厭覺醒者,你一定要堅定地抵抗我們這些覺醒者, 不要放棄,堅持就是勝利,知道嗎?”

“?”柏修懷疑他在嘲諷自己, “這點不用你提醒。”

“那你自求多福吧。”紀沅撂下這句話, 就走了。

該提醒的他都提醒到位了, 至於聽不聽是彆人的問題了。

一般來說變成哨兵戰力還會變高呢,或許柏修會高興吧哈哈哈哈……-

紀百草的木屋中, 一行人圍繞著醒過來的霜燼。

“你說的都是真的?”首領問道。

“我的感受不會有錯。”霜燼鄭重地說, “我的精神圖景比之前擴大了一倍有餘, 這完全是紀沅的治療帶來的效果。”

她之前就把自己的精神體遊隼放了出來,開放了給首領觀看的權限, 所以首領可以看到,她的精神體現在狀態前所未有的好。

遊隼高興地扇了扇翅膀,差點把背上的小披風扯壞,連忙把動作幅度放小了些。轉過頭去珍惜地給背上的小披風理毛。

不過,它再怎麼珍惜,這個披風也有消失的一天。因為它是紀沅的精神力所化,隨著遊隼身上的傷口慢慢好轉,披風隻會被慢慢吸收。

就像現在,披風尾部已經消失了一部分。

霜燼的目光變得柔和:“真沒想到,他居然願意救我。首領,我能感受到,紀沅是個……非常不一樣的人。 ”

首領沉吟道:“他確實是顯聖聯盟誕生以來,最大的變數。就是不知道,他是否願意站在聯盟這一邊。”

“為什麼不呢?”霜燼激動起來,“帝國那些人把我們這些人當成狗,現在他也成了覺醒者,應該和我們一樣感同身受。”

“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想當然的。”首領說,“帝國貴族可以因為心中的信念和堅持,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拯救這裡的人十幾年,當然就也有人做相反的事情,你敢保證覺醒者內部沒有心向帝國的嗎?——我們沒有人知道紀沅在想什麼。”

霜燼看向紀百草:“世界上有比祭司大人更了解紀沅的嗎?”

紀百草的身份在聯盟核心層從不是個秘密,但眾人都心知肚明不會提及。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公開地提到紀百草的身份。

紀百草苦笑了一聲:“我隻能說,不想那孩子更恨聯盟,就最好彆讓我去勸他什麼。況且,我和過去的一切,早已割席了。”

霜燼一陣無言。

過了一會,霜燼又啟唇道:“其實,除了紀沅,另一個人也很讓我在意。”

她看著首領,欲言又止:“當時,我被他壓製。有一種力量,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向他臣服。”

“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她指的是托瑞星那場混亂。那場大戰,造成了聯盟極大的損失。直到現在,所有人想起那一天,還是會做噩夢。

“而且,他變強了,變得比以前還要可怕無數倍。”

霜燼眼神很堅定。

“最重要的是,我感受到,他身上有一種很熟悉的力量,讓我想到……”

她直直地望著首領,仿佛可以透過古板無波的麵具,看到首領的內心。

紀百草擔心地看著兩人。

“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一道讓人意想不到的聲音傳來。

黑發的青年不知何時到來,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

他站在窗前的陰影處,和墨色悄然融為一體,竟然絲毫沒有讓人發覺。

首領轉身回眸,兩人遙遙相望。

彌散在空氣中的是一種讓人讀不懂的氛圍-

路過一片很大的建築群時,紀沅的心緒被一陣鋪天蓋地的痛苦席卷。

成為向導後,他的精神力比以前變得更強,並且更能接受到哨兵的情緒,就連像青馳這樣的黑暗哨兵的精神力,他也能消化處理好。

然而這裡的精神衝擊,竟然一瞬間到了紀沅不能承受的地步。

好在聖納意識及時出手,護住了紀沅的精神海,讓他得到舒緩。

跟在他腳後的默立刻繞到前麵來,擔心地吐著信子,仿佛在問他怎麼了。

紀沅伸手在蛇蛇的三角腦袋上拍了拍。

當然,因為崽崽的窩就在蛇蛇頭頂上的原因,也不可避免地拍到了崽崽。

紀沅笑了笑,他現在已經進化了,現在麵對蛇信子已經能麵不改,還能去揣摩默的心思了。

不過,他看了身後一眼。

那個總是在身邊的身影,現在跑哪裡去了呢?

“這裡怎麼回事?我到這裡就有點不舒服。”紀沅問給他遞上水的信鴿。

信鴿有些躲閃:“沒什麼,我們繼續往前走吧,很快就到生活區了,那裡比較好玩。”

紀沅皺眉說:“我都已經發現不對勁了,還在這裡遮掩有意思嗎?”

信鴿有些躊躇,零格直接說:“你下麵的這片土地,安置的全是上次在托瑞星中受傷的傷患。信鴿也是受了首領的命令,才不讓你去這個區域,怕你感受到壓力。”

壓力?是因為他獨有的治愈能力嗎?

紀沅笑了一下,聳聳肩:“你們有點把我想的太善良了,放心吧,我不會想著去治愈所有人,也不會因為無法當個救世主就傷心的。我能有什麼壓力?來都來了,帶我去看看吧。”

來都來了,藍星人民不能拒絕的文化傳承。

順著建築群進了地下,才發現裡麵彆有洞天。

整個建築像一個建在地下的金字塔,越往下建築越大,氣氛也越發陰冷森嚴。

紀沅在地下一二層的時候還能看到一些放在病床上擔架上的患者。

但到了第三層,那些人已經很明顯地開始發生嚴重的畸變。他們受到精神體的影響,和之前看到的哨兵文森特一樣,開始變成一些不倫不類的聚合體。

“這些都是從托瑞星上下來後,就產生戰爭損傷的士兵。”信鴿介紹說,她的聲音很沉重,“目前我們的醫療,隻能治療外傷,對於精神領域的損傷,隻能依靠祭司大人領導的團隊開發的一些精神類藥品來緩解症狀,但效果有限,治標不治本。隻是延緩了這些人陷入永夜的時間。”

透過厚重的特殊合金材質的牆壁,可以看到每個小隔間內,都有哨兵在做一些瘋狂的事情,也許過了幾分鐘,也許過了幾天幾夜,他們又會平靜下來,看著自己製造的一片狼藉,然後等待下一次瘋狂的到來。

“砰”的一聲,一個哨兵撲在隔離室小小的窗口上,看著外麵的紀沅,努力地把手伸出來,想要夠到他。

“救,救救我……”

零格反應飛快地把紀沅拉開來,讓他避免被那雙手抓住。

隔間裡,哨兵披頭散發,狀若癲狂,隻有看向紀沅的一雙眼睛,透露著常人難以承受的狂熱。

仿佛看到了唯一可以拯救他的神明。

“你終於來了……我知道是你。”

隨著哨兵的這一聲呢喃,這個仿佛人間地獄一樣的地方,逐漸蒸騰起了一種奇異的渴望,盤旋在每個人的上方,彙聚起來,湧向中心被人注視的那個點。

“救救我們。”

“我們等了你好久,好久好久。”

“你不會拋下我們的,對嗎?”

紀沅目力所及,幾乎每個方向都有一雙眼睛,緊緊黏在他身上。

他們那種仿佛溺水者抱著最後一塊浮木的渴望和期待,力道大到讓他窒息。

就連崽崽都可以感受到那種鋪天蓋地的情緒,害怕的在雲朵小窩中瑟瑟發抖。

紀沅慌了,不是吧,難道所謂的壓力是這種實體的嗎?

那還真的有點承受不住。

早知道就不來了。

不要這麼信任依賴他啊,他真的不是救世主。

如果奢求有人可以帶走他們的痛苦,那個人不會是他。

他們想要找的人,應該是像首領和紀百草那樣的金石之心。

可他歸根結底,隻是一個草木之心。

“不,你不可以走。”

出乎意料的,本來跟在他身邊保護他的信鴿一行人,居然仿佛也受到了某種群體意識的感染,臉上也出現了那種奇異的狂熱神情。

隻有零格還保持著理智:“信鴿,你這是在乾什麼?”

不看表情,信鴿的聲音聽起來甚至很冷靜:“零格,你還沒發現嗎?紀沅就是我們命中注定要等待的那個人。你的本能,你的精神體難道沒有告訴你嗎?”

零格說:“就算這樣,你們把他堵在這裡有用嗎?而且首領說了,要尊重紀沅的意願。”

信鴿沉重歎息道:“零格,你已經得到了他的眷顧,當然不會再管我們。”

零格聽的莫名其妙的:“你到底在說什麼?”

信鴿沒有回答,在紀沅的視角中,她的精神體,一隻白色的和平鴿已經被放了出來,站在她的肩膀上,帶著敵意看向零格。

而信鴿身後,那些封閉的隔離室中,一陣一陣代表著精神體出現的波動,源源不斷傳來。

零格很明顯感受到了危機,把小白放了出來。

小白伏下身子向前方發出警告,背上的毛根根豎起。

“彆靠近他!”零格警告道。

千鈞一發。

怎麼就發展到這個地步了?紀沅還在迷惑中,聖納意識悠悠的在他腦海中歎了一聲:“真沒想到,這群半成品居然也發展出了群體意識,真的讓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也許紀沅說的對,他真的需要重新好好審視一下,這個由它一手轉化而來的群體。

他們是否可以視作聖納人的延續?

聖納意識本來就是聖納人殘存的群體意識,在這群哨兵發展出群體意識時,它就感到,自己越來越虛弱的力量,得到了補充。

“不是,這什麼情況?”紀沅問道。

意識歎道:“很簡單,用你們地球的話來說,就是一萬個單身狗看到了一個女人。”

紀沅:“……正常點。”

“那就是一萬個絕症患者看到了唯一一個醫生。”

“……我現在隻想給他們一人來一針。”

“相信我,他們會很樂意的。”意識吐槽道,“哦,那個白毛就不用了,他之前被你紮過了。”

所以零格是這群人中唯一能保持清醒的一個。

而那邊,不知道誰先動手,原本緊張但平衡的局勢頓時破裂,兩方戰到了一起!

和平鴿從空中俯衝而下,想去抓傷白狼的眼睛,卻被白狼一口咬住!但白狼看清楚後,反而鬆口把和平鴿甩到了一邊,繼續應對起了另外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攻擊。

“你們清醒點啊!就算想要紀沅治療也得給他一點時間吧,他也不可能同時救這麼多人!”

但很可惜,零格這番難得正常的話在場沒一個人能聽得進去。

紀沅見縫插針,小白一受傷,他就立馬給它回血,以保持它的最佳作戰狀態。

沒想到這種治療就好像吊在麵前的糖一樣,反而讓對麵的局勢更加瘋狂了!

很快,零格就掛了彩。

而小白麵對那些源源不斷從隔離室裡跑出來的畸形精神體,也漸漸體力不支。

紀沅審視戰場,內心很臥槽!寡不敵眾,難道他要成為一個因為醫鬨致死的醫生嗎?

默吐著信子,扭動著想要衝到前麵去,保護另一個主人,但紀沅死死拽它的尾巴不給它走,

導致默在空中扭來扭去,扭成麻花。

“開什麼玩笑啊你還是一條寶寶蛇,這麼小就去打架萬一又出事了我怎麼跟你爸交代?”

默:“嘶嘶嘶!”

不會的,它很厲害的!

崽崽在旁邊圍觀,又支棱了起來,揮舞著火柴棍小手為默助威打氣。

紀沅像個反駁熊孩子的家長:“厲害什麼?你現在隻有之前十分之一,哦不,二十分之一那麼大好不好?你看小白原來比你小的,現在比你大多了!”

所以對你現在的實力有點數好嗎?剛出生就想著去打架。

小白打架中哀怨地看了紀沅一眼,委屈地“嗷嗚”了一聲。

而默,也不知道被哪句話刺激到了,扭成麻花的身體頓了頓,安靜地停了下來。

紀沅呼出一口氣,以為默終於聽話了。

就看見默突然開始變大,變大,變大,直到從原本隻到他膝蓋的高度,頂穿了天花板,又頂穿了地下二層的天花板,還在繼續變大,簡直快要頂穿地麵!

碎裂的磚石撲簌簌掉了下來,紀沅連忙躲在了默的身下,怕被砸死。

“可以了可以了!我知道你很厲害了。”

終於,紀沅哭笑不得地說。

“再不停下來我和你主人就沒有錢賠維修費了!”

第75章 第 75 章

打架的眾人, 也終於因為這拔山而起的動靜停了下來。

哦,不對,好像並不止因為默搞出來的大動靜。

紀沅遠遠望向朝著自己走來的一群人, 青馳走在最前方, 而他身邊居然是首領。

欸, 原來是去找首領了嗎?

總不會是去商量反攻帝國了吧?

一看到主人,原本非常囂張急於證明自己還能長得更大的默, 就立刻偃旗息鼓, 乖乖變回原來的大小。

還是隻有兩根手指粗細, 看起來毫無殺傷力。

……如果忽略滿地的碎石亂磚的話。

青馳看了一眼默, 默以為自己做錯事了, 縮到紀沅身後,隻敢悄悄探出頭, 揣測一下主人的心思。

沒想到青馳說:“做的很好。”

蛇蛇立刻激動的扭來扭去。

——主人誇它了!它保護了主人最重要的人, 當然值得這個誇誇!

黑暗哨兵一出現,強悍的精神力頓時壓製了剛剛萌生沒多久的群體意識。

原本跟信了邪教一樣陷入瘋狂狀態中的哨兵們, 隻是一瞬間,就又恢複如常。

隻是,精神損傷沒有得到治愈, 他們永恒不變的痛苦仍在延續。

青馳排開眾人, 像往常一樣走到紀沅身邊。

哨兵的精神力瞬間將男生裡裡外外包裹, 仔仔細細檢查了,沒有發現一絲傷口才作罷。

紀沅看著他, 一動不動任他檢查, 乖順安靜地不行。

隻在結束時, 突然招招手,讓他附耳過來。

“喂, ”紀沅這樣叫他,用氣聲問,“你是我什麼人,這樣檢查我?”

青馳的耳朵尖紅了一塊,發現自己下意識的行為似乎有些越界,目光開始躲閃。

紀沅沒有放過他:“你知不知道,單憑你這種行為,就可以用流氓罪把你告上帝國法庭?”

青馳反而鎮定了下來:“這樣嗎?那你去告吧。”

紀沅:“?”

“判什麼樣的罪名,我都接受。”青馳頓了頓,補充了一句,“但是這裡是聯盟,恐怕隻有自治調解庭。”

聲音裡還帶著淺淡的笑意。

紀沅生氣,什麼意思啊喂,欺負老實人?

好氣啊好氣啊!以前都是他喜歡不自知,隨便撩了不負責,為什麼現在兩個人情況反過來了啊!

可惡,偏偏他好像被套牢了一樣,還不想走。

給他等著!

紀沅心裡默默記賬,以後都要要回來的。

“算了算了。”紀沅胡亂一揮手,把注意力拉回現場,“先想想這群人該怎麼辦吧,這麼多人到底該怎麼治啊?”

這時,可能是被巨大的動靜吸引,霜燼帶著紀百草匆匆趕到。

紀百草剛好聽到這句話,立刻精神一振,驚喜道:“真的?你願意治療他們嗎?”

信鴿也充滿期待地看著他。

紀沅如臨大敵,拒絕三連:“不不不,開什麼玩笑,我不得累死。”

靠他一個人治得治到猴年馬月啊!

紀百草和信鴿的神色立刻萎靡起來。

“沒關係,我明白,你有你的選擇……”紀百草勉強笑了下,但明眼人都能看清她的失落。

“也不是這樣說吧。“紀沅話鋒一轉,“雖然我治不了,但是可以讓你們一起治啊!”

紀百草垂眸,更加低落。就連發間的羽毛裝飾看起來也不那麼鮮豔了:“我以為你知道,我不是覺醒者,能治的也隻不過是外傷。”

或許還可以憑借自己的溫柔與耐心給予這些可憐人一些心靈撫慰吧,可畢竟對覺醒者的精神損傷毫無幫助。

有一瞬間,她幾乎懷疑紀沅是在故意嘲諷她。

明明之前標榜了自己那麼多,可是真正發揮的作用卻非常有限。

可撞進少年眼裡的坦蕩的那一瞬間,她明白自己想錯了。

“如果你變的和我一樣,不就可以幫他們治療了?”紀沅說,“你應該不想再做Omega了吧。”

紀沅說的很認真,可所有人都以為他在開玩笑。

什麼?難道是想覺醒就可以覺醒的嗎?

如果成為覺醒者真的那麼簡單,就不會有那麼多顯聖聯盟的普通人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跑到聖納遺址了。

何況紀沅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覺醒者,他是唯一的一個可以治愈覺醒者的人啊。

“你,你說的是真的?你不是在騙我?”紀百草嘴唇顫動。

其實她的精神力也是S級,如果還在帝國的話,也會成為一個非常厲害的療愈師,幫Alpha梳理精神力毫不在話下。

可是這裡是聯盟,她是個對覺醒者沒什麼幫助的普通人,憑借著一些對藥學的理解,腆居祭司的位置。

說不羨慕紀沅是假的,她多麼希望自己也能像他一樣發揮更大的作用。

“你能忍痛就可以啊。”紀沅聳聳肩,無所謂的說。

其實以他的精神力完全可以幫寄百草屏蔽痛覺,但是他才懶得那麼做。

就算是一點小小的報複心好了。

跟紀百草說話的同時,他已經在腦海中跟聖納意識有來有回的探討了無數次。

“你都看到了哦,這麼多人我是絕對救不過來的,所以不如把工作全部分攤給他們吧,你也不舍得我受累,對吧?”

“那你就彆救他們。”意識顯然不接受他的歪理。

“不知道是誰剛才還在跟我感慨這些人發展出來了群體意識呢。”紀沅語調誇張地說,“當時想要認同他們的又不是我。”

意識不吭聲。

紀沅又說:“反正自從你把我變成向導之後,這些哨兵就不再是半成品了,一個也是向導,兩個也是向導,所以多出一點向導也無所謂的嘛。”

“那能一樣嗎!”意識跳腳反駁,“我以為你隻願意給青馳這一個人類治療呢。而且他是聖納人裡都百年難得一遇的黑暗哨兵,我怎麼也得給他一點麵子吧。”

“嘿嘿。”紀沅笑了一聲,“你猜的沒錯,我確實隻願意給他一個人治,所以這麼多排隊的患者真是讓我有點頭疼。”

又不能不管。

其實,實習醫生之所以開了那家醫院,隻是為了收容那一個病人。

意識還是不鬆口,紀沅隻好拿出了殺手鐧:“那這樣吧,你轉化他們,我把崽崽給你帶一個月好不好?”

遭受無妄之災的崽崽愣了一秒,開始嚎啕大哭。

嗚嗚嗚,不要啊,壞主人要把它送給狼外婆帶一個月,太可怕了,它不要離開好欺負的蛇蛇!

默也覺得這是一個驚天噩耗。但是!紀沅這個主人最重要的人發布的命令,是比主人本身的命令還要不能違抗的!

於是隻好和崽崽兩小隻抱頭痛哭,眼淚流成河。

隻有終於可以抱到乖孫(?)的意識狂喜:“好好好,就這麼說定了,你要他們轉化幾個人?”

於是這個可以影響未來世界至少一千年局勢的重大決策,就這麼三言兩語的輕率定下了。

想必後世費勁心力研究向導是如何出現的曆史學家如果知道真相,將會崩潰。

紀百草眼中溢出霧氣,幾乎要落下淚來,但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如果真的可以,我簡直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感謝就不必了,幫我多乾活就行了啊。”

紀沅覺得自己此刻已經升任無良領導,手上的活兒全部交給牛馬新人乾,哈哈哈哈。

紀百草即將成為紀沅轉化的第一個覺醒者,這對聯盟無疑也是一個重大的曆史時刻,於是這場轉化由現任顯聖聯盟首領親自護法。

半天後,紀百草腳步虛浮的從房間走了出來。

她的臉色很蒼白,但她的眼睛卻無比的閃亮。

多年來的夙願終於實現了,她終於可以對顯聖聯盟做一些更加有意義的事了。

實戰很快就開始。

在一行人的陪同下,紀沅再次進入之前產生群體意識差點讓他折戟當場的地下病房。

不同的是,這次他是來培訓新人的。

趕緊把紀百草教會了,他就可以當甩手掌櫃了!

有時候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句話真的也是一種苦惱。

“注意看啊,就是你把你的精神觸手調出來,打開他們的精神屏障,然後這樣那樣就修補好了。”

紀沅對著一個被選為示範者的哨兵這樣那樣了一番。

為了能夠認真細致的教學,這次他特意放慢了治愈的速度,足足慢了十倍。

然而紀百草一臉???

不是,那個所謂的精神觸手,如果是指精神海裡這個奇怪的,像是發帶一樣的存在的話,她倒的確可以感知到,但是究竟怎麼才能像紀沅一樣那麼輕鬆自如的使用它啊?

她聚氣凝神,幾乎耗費了所有的精力才勉強讓這根觸手動了一動。

至於讓它像真正的觸手一樣,去打開所謂的精神屏障,甚至去修複覺醒者的精神圖景這樣細微的操作,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紀百草從小作為木星家族藥草學的天才,第一次感受到了學渣的潰敗。

她不知道的是,聖納人本來就是由真菌演化出來的智慧生命。精神觸手就由他們的菌絲發展而來,如何使用菌絲,對聖納人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情。

但是對人類來說簡直就是另一個維度的存在。

於是被紀百草選中當治療對象的這個哨兵,就沒有他的兄弟那麼幸運了。

紀百草滿頭細汗:“放鬆你的精神屏障,試著接納我。”

這個哨兵也很努力,牙都快咬碎了:“祭司大人,我已經很放鬆了!”

他幾乎控製著自己所有的力氣,才克製住自己反抗祭司大人的欲望。

到底怎麼才能放鬆的向彆人敞開自己的大腦啊!簡直就像腦子被針紮一樣!

紀沅實在看不下去了,三下五除二的幫這個哨兵修複好,結束了他的酷刑。

紀百草很挫敗:“也許是我的天賦還不夠。”

紀沅說:“沒事,沒事,你不是還有幾個助手嗎?讓他們跟你一起學吧。”

於是又有三個人被轉化為了向導。

這次四個人一起攻克一個畸化情況不算嚴重的哨兵,結果就是——感受到了四倍的挫敗!

為什麼紀沅做起來那麼簡單的事情到他們手上就變得這麼難啊?

從前隻知道哨兵和哨兵之間有差距,這還是第一次知道向導和向導之間也是有著天淵之隔的。

甚至就連向導這個詞也是紀沅大人告訴他們的。

紀沅也教的很崩潰。

為什麼事情的發展總是跟他想的不一樣?

明明把這些人轉化為向導是為了自己更輕鬆,但是為什麼自己的職責從醫生,變成了醫生兼職老師,反而任務量變得更多了呢!

簡直就是自找麻煩。

紀沅一邊溫和地對著四個懵懂的學生們說著沒關係,再試一次就好了。

一邊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mmp

學生像豬,誰懂啊!

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啊!

這場不算順利的教學活動,成功吸引了所有覺醒者的目光。

僅僅一天,消息就已經傳遍了顯聖聯盟的各個角落。

其中當然也包括生產區。

文森特就是最關注紀沅的那一撥人之一。

“聽說了嗎?原來像那位大人這樣特殊的覺醒者叫做向導,而我們這些叫做哨兵。”

“這名字好酷啊,以後就這樣定下來了嗎?我覺得比alpha和omega好聽,我還abcd呢!”

“而且那位大人把祭司大人也變成了向導,以後我們會擁有更多的向導的!以後哨兵再也不用擔心早死了。”

“什麼,你們說的都是真的?”

眾人的談論很快吸引了在旁邊的柏修。

他身份特殊,平時很少和這些覺醒者交流,而這些顯聖聯盟的人,也因為顧忌他的身份,不會和他主動交談。可現在也許是因為太興奮了,他們的情緒不再掩飾。

“是啊,你們帝國不是總說我們這些人總有一天會自取滅亡嗎,現在再看看呢,到底是誰先滅亡?”

“也許遇到了那位大人,真的是上天賜福吧。”

一群人很快不再關注柏修,又聚在一起談論。

隻有柏修留在原地,麵無表情,所有思緒都被壓在眼底,深不可測。

夜,柏修的床架發出細微的抓撓聲,像是有什麼動物在磨爪子,這點動靜淹沒在晚風的呼嘯中,沒有任何人察覺。

柏修睜眼,神情一片清明,他快速往空氣中看不見的波動處遞出了一片葉子。

葉子上被精神力雕刻出字句,傳遞出必要的信息。

而又有誰會關注一片被夜風吹動,在地上滾動向前的葉子呢?

第76章 第 76 章

萬籟俱寂。

紀沅結束了一天艱辛的教學, 躺在顯聖聯盟為他準備的屋子內,卻有些睡不著。

小屋的裝飾其實很質樸溫馨,其實比帝國華麗的寢室更讓他舒服一點。

所以其實不是床鋪的問題。

他的精神力很敏銳, 閉上眼睛的時候, 甚至可以聽到外界每一片樹葉生長的聲音。

其中當然包括那陣斷斷續續的樂聲。

空靈, 繾綣而哀傷。

紀沅披了一件衣服,走了出去。

明月被掩映在流雲之上, 時不時灑下一些冷色的清輝。

夜風微涼, 吹動他的額發, 因為太久沒有修剪, 有些擋住眼睛。

距離他來到這個世界, 已經快一年了。

前世的種種,仿佛隔著一層霧一樣。

而現世……

他的腳步踩在地麵上, 踩碎落葉發出簌簌的細碎聲響。

樂聲仍然沒有停, 依然在月色中流淌著。

紀沅順著聲源,走到一株參天古木之下。

月色朦朧, 卻仍然可以看見,繁茂的枝丫裡,藏著一個墨色的影子。

青馳倚在其中一個主枝乾上, 手上拿著一片窄窄的葉子, 小調就從其中傾瀉而出。

紀沅抬頭看他, 而他也適時停下了吹奏,低頭看向紀沅。

男生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一汪水銀, 裡麵倒映著星與月。

“這麼好玩?”紀沅說, “乾嘛一個人待著, 我也想上去。”

青馳有一瞬間怔忪,想到當初在首都皇宮時, 他因為不想見人,藏在房梁上,紀沅卻固執的要求,非要和他躲在一起。

而現在,在月相星係遠離人煙的一個靜夜裡,還是隻有紀沅和他在一起,要求和他在同一棵樹上看月亮。

青馳可不覺得樹上有什麼好玩的。

但他還是和當初一樣,攬住紀沅的腰,把他帶了上來。

紀沅調整了一個舒適的位置,躺在他身邊。

“好愜意啊。”他說,“你還真會找地方。”

“你剛剛在吹什麼,挺好聽的。”

青馳看了看手中的葉子:“小時候聽見彆人給我唱的,最近才想起來旋律。”

紀沅眼睛眨了眨。

小時候聽見的歌,一般都是媽媽唱的吧?

“你想你媽媽了嗎?”紀沅問。

“沒有,隻是突然想起來這個調子。”青馳淡淡地說,“已經找到了,所以沒什麼可想的。”

紀沅似乎對這個回答毫不驚訝,隻是問:“是我認識的人嗎?”

“嗯。”青馳點點頭。

“我也不想我媽,因為我根本沒有。”紀沅突然翻身,壓在青馳的胸膛上,“而且我也沒有爸爸,在這個世界,我隻有你。”

少年的發絲垂落下來,有一些拂到青馳的臉頰上,癢癢的。

這個距離,近的有些過於曖昧了。

他們明明連更親密的事情也做過。

可是最近這段時間,仿佛又疏遠了起來。

紀沅不喜歡這種疏遠。

他猜測青馳也不喜歡。

紀沅感受到手底下壓著的胸膛,傳來一陣陣砰砰的聲音。

砰砰。

砰砰。

他猜對了。

紀沅閉著眼睛,送上自己的唇。

這是個非常淺淡的吻,隻有兩人的呼吸淺淺交纏。

紀沅看著月光下青馳的臉龐,從秀氣的眉眼,到高挺的鼻子,到微微乾燥的淡色嘴唇,覺得哪裡都很好看。

好看到讓他的心臟有些微微發發漲,發疼。

“我不想當人了。”紀沅突然說,“好想回到什麼感覺都沒有的時候。”

當人,就會有很多奇怪的感情。

他的情緒對青馳向來是毫無保留的,所以青馳隨他一起體會到,潮水湧上來,將思緒徹底淹沒。

胸口有微濕的觸感,他抬起紀沅的臉,看見他眼角有未散去的水痕,將他濃長的睫毛都微微浸濕。

“其實我希望你不要想那麼多,多想想我們。”紀沅輕輕說。

青馳的心臟一下子被攥緊了。

理智斷裂,那根繃緊的弦一下子放鬆了。

青馳咬上紀沅的嘴唇,吞噬著渴望已久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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