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後, 薨。
此時,李隆基最寵愛的妃子依舊是趙麗妃, 但是也不得不承認, 此時,王皇後比起曆史上有一個兒子, 卻也比曆史上要早十年去世,這個時候, 她與李隆基之間的感情並沒有曆史後期那樣消磨殆儘不剩幾分, 而是恩愛之情漸漸地轉換親情,所以此時, 他對於王皇後, 其實是有著很深的感情的。
在這裡加一句題外話, 正常來說,冊立太子一向都是立嫡或者立長,最是能夠穩定臣心穩定皇位的就是立嫡長子——————像清朝皇帝康熙立嫡子胤礽, 就是這個道理。所以一開始,李隆基是想立安澤一為太子的。但是他之所以選擇李瑛, 也並不是安澤一腦子裡想的“這是曆史注定的, 自己這個蝴蝶改變不了”,而是安澤一自己作的。畢竟, 沒有誰會選擇一個癡傻安靜的孩子當太子, 即使是這個孩子是嫡長子。那麼,去除了安澤一這個唯一的嫡子,在剩下的孩子裡麵選擇, 他當然會選擇自己最寵愛的寵妃之子了。
所以,真相就是這樣。
此時,寒冬雖過,但是春風似剪刀一樣刮得人臉生疼,溫度也冷得很並沒有因為春天到來而變得溫暖,披著大麾,他去了靈堂。
不得不說,在一片做作的哭聲當中,處於最前麵卻詭異的有一處安靜,而在那片安靜的地方,跪在地上的小小一團就看起來格外紮眼。
李隆基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好像,在皇後去世之前,自己那個癡癡傻傻的嫡子,開口說話了。
是不傻了嗎?他想,又在心裡麵否認,在其他妃嬪皇子哭得聲嘶力竭生怕被扣上“不敬皇後”、“不孝嫡母”惡名,這生兒子反而連個哭聲都沒有,這不是傻是什麼?
不過再一想想,這個孩子才2歲,2歲的小孩能懂什麼?
想到這個才2歲的兒子是皇後拚了命才生下來的,想想結發多年的亡妻,想想這個孩子這麼小就沒有了親娘,李隆基難得慈父心腸的走了過去。
然後,他愣了。
因為這個孩子不是沒有哭,而是哭得太狠,眼淚流淌不停,卻又固執倔強的咬著嘴唇不肯發出聲音,神情悲涼絕望得完全不像一個不懂事的2歲孩子。
或許是感覺到有人靠近,小家夥抬起了頭。
之前的兩年裡,在安澤一剛剛出生的時候,李隆基抱過他看過他,隻是因為這個嫡子疑似癡傻,所以大失所望的他也就沒有過多注意,而這一次,可以說是在安澤一出生以來,李隆基第二次認真的打量。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這些兒女,對,包括女兒在內,自己這個嫡子生得是最好看的,甚至可以說,完全就是在挑著優點長的。
他的臉型、下巴、嘴巴都像有容(王皇後的閨名),小小的鵝蛋臉,嘴角天生上翹的小小嘴巴,下巴也小巧秀氣。
他的眼睛不像自己的威嚴鳳眸也不像有容的端莊杏眼,倒是像記憶裡的母妃竇氏,圓潤且長的桃花眼,微微翹起的眼角嫵媚而天真,再加上體現李家胡人血統的微深眼窩,怎麼看都讓人覺得這孩子將來長大一定是一個風流多情種。
他的鼻子和眉毛長得像自己,鼻子高挺眉毛修長,看起來英氣十足,也中和了他過於男生女相的漂亮臉蛋,看起來精致又貴氣。
而現在安澤一才兩歲,小小軟軟的一團,水嫩雪白得讓人看著就想到糯米團子。
弱小,無助,又可憐。
作為一個顏控,李隆基在視覺上就被自己這個兒子圈了粉,而小家夥因為海拔依舊是劃分到豆丁行列,仰著頭看向他的時候,那雙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看著他,眼神裡的絕望與悲戚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剛兩歲的孩子。
太柔弱了,李隆基想,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弱小無助的孩子——————在安澤一之前他已經有了六個孩子,但是這些年他一直都忙於政變奪權,忙於與太平公主之間的鬥爭,忙於穩固座下的皇位,好像從自己意識到的時候,自己那些兒子就長大成一個個結實的孩子,雖然像安澤一這種小小的,仿佛自己一隻手掌就可以捏死的孩子,他好像從來沒有見過。
看著這個孩子,他又一次想起來有容,他的結發之妻。
他的妻子,陪伴他走過了那麼多艱難與貧困,卻沒有享受到什麼就早早的離開他,留給他的,就僅僅隻是這一個她拚了命生下來的孩子。
一個兩歲的孩子懂什麼?他明白什麼是生離死彆嗎?他回想一下自己,貌似自己兩歲的時候,還是在母後和奶娘的照顧下咿呀學語。
“怎麼不發出聲音?”他在安澤一旁邊,輕聲道。若是奶娘教的,怎麼也不會讓他這麼安靜。
“兒臣怕母後她在天上擔心。”安澤一輕聲。他不信鬼神,但是自己身上的離奇經曆又顯然是科學講不通的。所以,他怕自己喊出聲,自己這輩子的娘就舍不得自己放棄轉世,而這,是他不願意的。
李隆基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抱住安澤一:“阿澤,你還有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