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五歲入上書房讀書,他的啟蒙恩師陳廷敬是個正人君子,對小皇帝一直諄諄教誨,君子應該如何如何,登徒子才會這般這般。
他從小就知道君子端方,需要潔身自好,可他伸手掩著少女的唇,那柔軟溫暖的觸感,讓他居然生出一絲旖念,想要用手指細細描摹她的唇,是不是像桃花瓣一樣,又香又軟。
玄燁有些出神,暗暗想著少年心事,鼻尖那抹幽香偏生又遲遲不肯離去,也許是那桃花瓣的香,誘人采擷。
心中有些慚愧,好在夜色昏暗,無人見到他臉上表情,更無人知曉他魂遊天外,忙清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出神,神情恢複嚴肅,鳳眸清冷,又是平日裡那個穩重老成清貴冷傲的少年天子,
兩人麵對麵而立,距離極近,玄燁剛才一心想著平安離開鼇拜府邸,一舉一動如坐針氈,心無旁鷲,此時終於有機會打量眼前的少女。
她的容貌極美,用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來形容也毫不遜色,秋水般的杏眸在夜色裡璀璨若星河,肌膚如玉,紅唇如朱,嬌豔明媚如盛開的海棠花,難怪鼇拜會動了壞心思。
隻是這聲音和容貌真是不搭,太可惜了,玄燁神色淡淡彆開眼,負手而立,眸色印著天邊寒月,越發顯得幽深冷情。
葉棠棠向來善於察言觀色,在康熙輕掩她的唇,抬眸偷覷一眼,見他神色從容冷淡,心中一動,小皇帝這個舉動是不想聽她解釋?看來康熙對她十分厭惡。
她的心裡緊張起來,少年還未學會喜怒不形於色,他惱怒自己的碰瓷行為,連帶著對自己討厭,原本也無可厚非。
不過~
雖說如今鼇拜勢大,康熙要退避三舍,可人家是幕後人員,還未登台,以後這天下都是他的,什麼擒鼇拜平三藩收台灣,這些事情聽得耳朵裡都起了繭子,這樣一個人討厭自己,她基本上離死不遠了。
葉棠棠嚇得腳有些發軟,剛觸怒鼇拜,又惹惱小皇帝,當今最有權勢的兩人,被她得罪得成雙成對。
不能慌,她暗暗告誡自己,微微垂眸,揣摩著小皇帝的心思,他厭惡自己無非兩點,一來皇帝都喜歡獨斷專
行,討厭被人強迫,小皇帝被自己碰瓷,迫於無奈帶她出了鼇拜府邸,心裡肯定鬱悶。
二來,他心裡肯定有猜忌,哪裡這麼巧的事情,簡直是無巧不成書,猜疑自己是否是鼇拜的親信,做了筏子讓他往籠子裡鑽。
葉棠棠覺得有些事還是說清比較好,讓皇帝起猜疑心的人,下場通常不太妙,反正如今她的人設,操的是並不知道佟公子是小皇帝,行事也便宜許多。
她抿了唇閉了嘴,恭恭敬敬做了個請的動作,請小皇帝進屋小憩以及喝茶。
玄燁心裡有許多疑惑要問,葉棠棠此舉深得他意,也不推辭,漠然點頭應允,隨著葉棠棠進了屋裡,幾名侍衛貼身護衛,緊隨其後。
幾名婢女得了管事的吩咐,已將內堂打掃乾淨,齊齊立在院裡等候吩咐。
葉棠棠也不喚她們進來,走到堂裡擺放茶具的地方,動作熟練的沏了一壺茶,請小皇帝喝茶,她自幼研究各種茶具,對於沏茶這門功夫算得上爐火純青。
一旁立著的侍衛曹寅,熟門熟路拿出銀針,避開葉棠棠的視線,往茶盞裡試了試,銀針未變色,曹寅點頭示意,表明茶中無毒。
玄燁有些口渴,端起茶盞一飲而儘,茶水入口甘冽,回味悠長,且有著獨特的香味,正是老君眉,這種茶最考究火候,水煮沸後,須放置一定時辰,增一分則茶苦,減一分則茶淡。
暗自點頭,小姑娘的茶藝非常不錯,茶水火候把握比宮中茶房的人隻高不低,對葉棠棠的來曆又多了幾分好奇,難道她的出身不俗?鼇拜這個奸賊逼良為婢?要好好調查一番。
他拿定主意,鳳目輕瞥,眼角餘光望向葉棠棠,沒想到小姑娘雖然束手而立,神情恭敬,但是凝眸間,那雙烏黑的杏眸卻盯著他的侍衛--曹寅。
嗯?
葉棠棠一直在打量著曹寅,雖說這個侍衛長相俊朗,英姿颯爽,但這並不是主要原因,曹寅日後會成為蘇州織造,然後升遷江寧織造,不但遠離京城,還會成為一方很有勢力的人物,因此,她的心裡另有計較。
垂下眼睫,並不言語,隻是倒了一杯茶,貌似不經意般的遞到曹寅麵前,曹寅明顯一怔,不由轉頭望向康熙,見康熙挑了挑鳳眸,
繼而微微頷首,才接過杯盞,輕抿一口,低聲道了謝。
葉棠棠做完這一切,也不說話,依舊素手而立,靜觀其變。
玄燁又添了一杯茶,又一飲而儘,開口問道,“叫什麼名字?家在哪裡?為何會被賣到鼇拜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