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今天雖然遇到了糟糕的事情,可是我很開心,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
祁寶檀抱著沈又安的手臂,一臉甜笑的說道。
沈又安看了眼四周的低矮建築,秀眉不著痕跡的蹙起。
“回去收拾收拾,儘快搬家。”
“啊?”祁寶檀一臉懵,怎麼忽然要搬家了呢?
“這種老舊小區安全隱患多,保護措施不到位,還是儘快搬家比較好,我也放心。”
似是看出祁寶檀的擔憂,沈又安又道:“我會讓趙恒找一個大點的房子,足夠你和你母親一起住。”
祁寶檀並沒有多少高興,失落的垂下了腦袋。
“安安、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我不知……不知該如何報答你。”
“你是彼岸娛樂的員工,這些開銷都先給你記著帳,以後從你工資裡抵扣。”
祁寶檀忽而笑開:“那我一定努力工作,給公司掙好多好多錢。”
“好。”
沈又安忽然理解了周幽王為搏美人一笑而烽火戲諸侯。
為了這張笑靨,似乎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安安,我想考電影學院。”祁寶檀咬唇說道。
“很好啊,這條路才是最適合你的,你跟趙恒說過了吧,他會幫你安排好高中。”
“嗯,趙總很支持我,還說要幫我請家教。”
祁寶檀說著就有些鼻酸了,在她被蔡翔逼著跳下樓的那一刻,她以為她的生命就到此結束了。
十八年人生裡,遇到的都是醜惡和醃臢,讓她對這個世界徹底絕望。
可是,這個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她真怕這一切隻是她的一場夢,夢醒了,她還是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祁寶檀。
祁寶檀依依不舍的和沈又安分彆,回到家,祁母已經下班了,正在廚房裡做飯。
“媽,你今天怎麼下班這麼早?”
祁母沒吭聲,祁寶檀覺得不對勁,走進去,就看到祁母躲躲閃閃的。
祁寶檀快步上前,抓住祁母的手臂,祁母避無可避,側臉上一道清晰的巴掌印觸目驚心,半張臉都高高腫起。
祁寶檀呼吸一緊,沉聲道:“誰乾的?”
“是媽不小心摔了一跤,沒事的……。”
“媽、你彆騙我了,是不是又有客人故意為難你?”
她清楚她媽媽的性子,懦弱老實,被人欺負也不敢吭聲。
就總是有些刁鑽的客人、為了彰顯身份,故意跟一個保潔員過不去。
祁寶檀一股無名火忽然湧起,眼眶瞬間就紅了。
“沒……沒有,檀檀,是媽不好,不小心把客人的化妝品摔壞了,客人打我也是應該的。”
祁母老實了一輩子,怕惹麻煩,選擇了息事寧人。
“我現在就找你們經理去。”祁寶檀轉身要走。
祁母趕緊拉住她:“檀檀,你彆去,經理已經處理好了,那客人可得罪不起啊,我挨一巴掌就算了,彆再把事情鬨大了,咱們惹不起的。”
祁寶檀第一次覺得人生是如此的無力,俯身抱著祁母。
再憤怒,眼淚也始終在眼眶裡打轉,沒有落下來。
水光瀲灩的清澈瞳眸中,閃爍著無比堅毅的光芒。
從沒有一刻、她如此迫切的想要變的強大。
祁寶檀從冰箱裡拿了個冰袋,給祁母敷在臉上。
她蹲在祁母身邊,低頭拿著一個銀色的小罐子。
“媽,你還記得你跟我說,小時候有個道士給我看相嗎?”
祁母總是掛在嘴邊,以前祁寶檀都聽膩了,覺得她媽真是受封建迷信荼毒的太深。
“沒錯,大師說你八字有天月二德,官印相生,是極貴的命格,遇事逢凶化吉,有貴人相助。”
祁母彆看沒什麼文化,記憶力倒是出奇的好,把道士的話記得一清二楚。
“貴人?”祁寶檀唇角微勾,如沐春風。
她相信這個世上確實有高人的存在了。
因為她遇到了生命中的貴人。
祁母歎了口氣:“不過我總給你念叨前半句,其實大師還有後半句呢。”
祁寶檀幾乎可以猜到。
“若遇不到貴人,歲運並臨,而七殺攻身,災厄知性,恐有橫禍臨頭,是夭亡之兆。”
說到這裡,祁母語氣沉重了幾分。
祁寶檀歎息了一聲:“幸而、我遇到了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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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寒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浮現出少女的一顰一笑。
折騰到大半夜,薑寒索性起床,用清水洗了把臉醒神,走到陽台上,抱著吉他開始彈奏。
這是一套高檔公寓,一梯一戶,不論私密性還是安全性都做到了極致。
據趙恒所說,這一棟樓都被公司買下來了,公司逐漸發展壯大,要安置的員工越來越多,這樣比較方便管理。
而薑寒是個搞音樂的,為了不擾民,他的房間特地加裝了隔音玻璃,做了降噪處理,而且又特意給他安排在最頂層,樓頂的天台也修葺過了,用來給他當練習場地。
所以薑寒就是在房間裡開挖掘機,都沒人管。
公司請了頂級製作人為他操刀新專輯,這首就是新專輯的主打歌,它脫胎於那一個個孤寂的深夜無處安放的靈魂。
動蕩、不安、和對生命的探索。
有點意識流,不是傳統音樂的風格,這是薑寒自我意識覺醒的開端,也是身為一個音樂人無與倫比的靈氣與天賦。
音樂製作人David在看過之後,對他發出由衷的讚美,甚至不吝溢美之詞,聲稱他就是樂壇的天降紫微星。
專輯問世、足以轟動逐漸式微的華語樂壇。
薑寒對這些誇讚沒什麼感覺,他隻是喜歡、就這樣去做了,一切出於本能。
彈著彈著,忽然就變了調。
薑寒順其自然的、一切跟隨本能、在這個寂靜的深夜、任憑情感如野草般瘋長。
在他的領地裡、他就是王。
不再克製、亦不再自卑。
細膩如絲的感情、化為指下的音符,在溫柔的月光照拂下,於無人問津的深夜中悄然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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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晚上,金湯匙成為了全網最大的熱點。
不僅被爆出了偷稅漏稅這樣嚴重的違法問題,還被一些博主曝光了金湯匙在食材方麵使用嚴重的違禁品,以及服務方麵的重大過失……
牆倒眾人推,加之競爭對手推波助瀾,金湯匙這個金字招牌一夜之間轟然倒塌。
漁家樂也受到了牽累,退訂數劇增,全網差評。
金宇被抓後,金家啟動緊急公關預案,然而於事無補。
金輝老爺子打下的金字招牌,他走後第二年就臭了。
老爺子泉下有知,不知會不起氣的拉小兒子下去教訓。
“這臭小子,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讓我金家遭受這等橫禍。”
金家暫時主事的是金宇的二哥金舟,老爺子在世時,最寵愛這個小兒子,因此長子和次子使出畢生功力也沒鬥得過小弟,讓他順利接掌了公司。
哪成想,第二年就把公司霍霍了。
這兩人心底甚至生出一種報複的快感。
老爺子,這就是你偏寵的小兒子,你看看吧,把家底都要敗光了。
“金總,您快看這個視頻。”秘書把平板遞到金舟麵前。
正是昨天中午發生在漁家樂門口的一幕。
這段視頻一開始被人傳在網上,熱度挺高的,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就被屏蔽了,秘書費了點功夫才弄到這段視頻。
“這女生什麼身份?”
金舟幾乎可以確定,金家的一切災難、都是這個女生帶來的。
他可比金宇那個眼高手低的二世祖清醒多了,深刻明白一個道理,人不可貌相。
這個女生能在片刻之間根據稀碎的信息拚織出最接近真相的真相、能力和思維真可謂恐怖至極。
這樣的人、又怎可能是普通人。
金宇這下可真是把金家帶溝裡去了。
更讓人崩潰的是他完全不知道這個女生的身份背景,就連挽救都無從下手。
秘書指著少女身後的祁寶檀:“昨日星辰娛樂的大股東蔡翔的案子在二院開庭,當庭被宣判監禁二十年,這個女生是原告,叫祁寶檀,她在網上現在熱度正高。”
金舟倒抽了一口涼氣。
蔡翔他認識,還在一個飯桌上推杯換盞過,這人是個老油條了,關係也硬,萬萬想不到,他都有被判刑的一天。
她跟這女生是一起的、這女生身份得硬到什麼程度?
金舟完全不敢想,一屁股跌坐在椅子裡,如喪考妣。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時候他可顧不上幸災樂禍了。
“給我查這個祁寶檀的住址,隻要有一絲希望都不能放棄。”
金舟眼中重新燃起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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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又安美美睡了一覺,五點準時起床練功。
吃早飯時,沈又安順手看了眼手機,準備瀏覽一下新聞。
這時重明發來消息【老大,金湯匙是你乾的吧?點讚jpg吃頓飯的功夫就把一家上市餐飲品牌乾倒了,老大不愧是老大,老大你就是我的偶像】
重明深諳溜須拍馬之功,換個人早被這番糖衣炮彈吹捧的飄飄然了。
沈又安淡定的把人拉黑,繼續看新聞。
她看新聞很雜,不管是娛樂還是財經社會新聞、都會趁早餐時間瀏覽一遍,做到心中有數。
吃完早飯,沈又安收拾收拾準備出門。
今天幫檀兒搬家,順道去公司溜達一圈,給趙恒上上發條。
準備出門時,沈又安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是沈又安同學嗎?”
“是我。”
“你好你好,我是藍雅高中教務處長,我姓申。”
“申老師,您好。”
沈又安關上門,走過去等電梯。
“是這樣的沈同學,不是馬上要開學了嗎?學校要舉辦開學典禮,新生代表上台發言的人選,我覺得沒人比你更合適了。”
沈又安默了默。
“可以拒絕嗎?”
對這種出風頭的事情她一貫不感興趣。
她不知道的是,多少新生為了這個發言的機會搶破了頭,這代表了絕對的實力和名聲地位,奠定了未來三年的星光大道。
“哎呀沈同學,你可是中考狀元,省市級三好學生,雅光獎學金創立以來唯一連續八年獲得的學生,沒有人比你更有資格了,再說了,新生代表發言的學生會獲得學分獎勵……。”
藍雅集團旗下的學校對獎學金實行的是學分製,拿夠學分才能獲得評選獎學金的資格。
當然這不是獲得獎學金的唯一途徑,沈又安初中三年憑借絕對強悍的成績,依舊成功拿下雅光獎學金。
但來到高中,這種情況就有可能發生改變。
為了提升升學率,藍雅集團花費重金從全國各地搜羅來成績拔尖的學生,其中不乏如沈又安這般的天才神童,以及各省市狀元。
青州乃教育強省,藍雅集團更是首屈一指,為了保住金字招牌,藍雅集團搜羅尖子生可謂是絞儘腦汁。
是以來到高中,天才雲集,沈又安還能不能衛冕神話,這真的不好說了。
不過沈又安是集團本土培育出來的優秀代表,藍雅集團還是會重點培養她的,這次新生發言代表選了她,已經代表了集團的態度。
隻要沈又安不掉鏈子,未來、她還是集團的心尖寵。
“好的,申老師,我會好好準備發言稿的。”
得到沈又安的答複,申懷路滿意一笑。
他就知道沒學生能拒絕得了獎學金的誘惑。
因為藍雅集團給的實在太多了。
沒辦法,誰讓有錢呢。
據他所知,沈又安父母雙亡,家境貧寒,如今寄居舅舅家,她那個舅母還是個刻薄的,寄人籬下的滋味並不好受。
聰明懂事的沈又安自然知道該怎麼選擇。
他不知道的是,沈又安隻是嫌他囉嗦而已。
“沈同學文采斐然,小學時還拿過作文比賽的一等獎呢,發言稿我肯定不擔心的,不過寫好了,還是拿給老師審閱過比較好。”
沈又安走出電梯,正準備離開時,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知道了,老師,我這邊還有點事,先掛了。”
沈又安收起手機,跟著那人走進了對麵的普通電梯。
祁寶檀兀自想著心事,根本沒注意到身後的沈又安。
電梯停在十二樓,祁寶檀走了出去。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給您洗乾淨好不好?”
“我這衣服不能手洗的,你賠錢吧,這衣服我穿過,我給你打個折,八千算了。”
“什麼?要八千?這也太貴了。”
“嗬嗬,果然是鄉巴佬不識貨,知不知道我這衣服是國際大牌,原價要一萬八,我看你可憐,已經給你省了一筆了,要不然我就把你們經理叫過來,讓她賠。”
“不不不、不能叫經理。”女子的聲音裡滿是惶急。
祁寶檀看到這一幕,肺都要氣炸了。
一個箭步衝過去,把伏低做小的母親拉到身後,橫眉冷對。
“你太過分了,這簡直就是敲詐。”
“檀檀,你怎麼來了?你快回去,這不是你能管的。”祁母焦急的拉著她的手臂。
祁寶檀深吸口氣,阻止祁母的舉動,冷靜的說道:“媽,昨天是不是就是她打的你?”
祁母忽然沉默。
祁寶檀什麼都明白了。
田微一看一個跟她年齡差不多的女孩忽然衝過來,張口就罵她敲詐,先是一慌,一聽她叫這個女人媽,瞬間就又樂了。
看清女孩的麵容,田微目光一緊。
長的也太漂亮了。
可惜,再漂亮也隻是個保潔員的女兒,登不得台麵。
田微微抬下巴,神情趾高氣揚:“你媽昨天砸碎了我的化妝品,今天又弄壞了我的衣服,賠償我經濟損失,是她必須履行的職責,不然我就報警。”
普通人聽到報警就退縮了,會選擇花錢息事寧人,這個保潔員她可太了解了,被領班罵也不敢吭一聲,就是個窩囊廢,她還敢騎到顧客頭上嗎?
祁寶檀拽過衣服,拿起來仔細打量。
她雖不是有錢人,可以前也乾過兼職,眼力就此鍛煉出來,加上她聰明、又肯學,這些奢侈品不說精通,也能大致分辨一二。
田微目露鄙夷,“你恐怕所有衣服加起來也沒我這一件貴吧,裝什麼裝?”
穿的寒酸至極,恐怕連這個牌子的名字都不會讀吧。
祁寶檀翻到洗滌標簽,冷聲說道:“GI的衣服洗滌標簽上印有專屬字母版號,且字跡清晰精致,使用的墨水利用的是一項擁有發明專利的新技術,水洗不掉,還會在特定光線角度下呈現出五彩的顏色。”
祁寶檀把洗滌標簽對準走廊上的燈光,冷笑一聲:“很可惜,你這件是高仿,我要告你敲詐勒索。”
田微驚了一下,沒想到她還真有兩把刷子。
不過田微很快微笑起來:“你說是假的就是假的呢,我還說是你掉包了呢,再狡辯也沒用,這錢你們賠定了。”
祁寶檀拿出手機,就要報警。
田微瞳孔微縮,“你敢報警,我就讓你媽在這個酒店待不下去,恐怕你還不知道吧,和我一起的朋友,可是謝家的親戚,謝家在春城代表什麼勢力,你不會不懂吧?確定要跟我鬥下去?”
祁寶檀抬頭看了她一眼,“你沒看新聞嗎?謝北醇都進監獄了,他還管你們哪根蔥?”
田微一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拿著雞毛當令箭,你以為你誰啊。”
祁寶檀一刻都不帶猶豫的撥打了110。
田微一看她來真的,上手就把她手機搶過來了。
“你們在乾什麼?”
祁母看到來人,立刻慌了:“李……李經理……。”
“李經理,這個保潔員弄壞了我的衣服不承認,還和她女兒聯合起來欺負我,你們酒店就是這麼服務的嗎?我要投訴你們,到時候謝總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李經理臉色難看的走過來,先是恭敬的給田微賠罪,轉過身板著臉訓斥祁母。
“李經理,她分明拿贗品訛詐我媽媽,您怎能不分青紅皂白就認定是我媽媽的錯?”
“放肆,這位田小姐,她是謝家的貴客,看看你們渾身寒酸的樣子,有什麼值得人家訛詐的?還不給田小姐賠禮道歉?”
田微一臉得意。
祁寶檀眼眶通紅,倔強咬牙“我絕不可能給她道歉。”
“行,你、現在就可以滾蛋了。”李經理指著祁母冷聲說道。
祁母嘴唇蠕動了一下,看了眼身邊一臉委屈卻偏偏倔強的祁寶檀,無奈的歎息一聲。
“知道了,我立刻離職。”
“離職前,把田小姐的衣服賠了。”
田微強調了一句:“八千塊。”
李經理眼皮子抽了抽,板著臉說道:“快點,彆讓我催你。”
許是門口鬨的動靜太大了,房間內傳出一道還帶著幾分睡意的朦朧女聲。
“大清早的吵什麼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李經理一臉惶恐。
田微聲音裡的刻薄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討好的諂媚。
“琪琪,很快就解決了,你繼續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