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街23號。”
司機愣了愣:“西郊的白桃街?”
後視鏡裡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睛正冷冷的盯著他,司機心底一緊,還是忍不住說道:“您這樣不先去醫院嗎?”
白桃街那邊都是廢棄廠房,爛尾樓雲集,平時鮮有人至,這人出了車禍,受了重傷,不去醫院,反而去荒無人煙之地,怎麼看怎麼詭異瘮人。
但他什麼都不敢說了,乖乖發動車子。
這時警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而來,男人壓低聲音說道:“快走。”
司機激靈了一下,手忙腳亂的開車。
這人莫不是個逃犯吧,怎麼辦怎麼辦?早知道他就不多管閒事報警了。
這時一輛出租車從對向車道駛來,這個方向都是從機場過來的。
對麵那輛出租車後座車窗半降,露出一半剪影。
那是個少女的身影,頭上戴著一頂棒球帽,在兩輛車擦身而過的瞬間,少女扭頭望了過來。
帽簷下是一張素淨的臉,鼻梁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鏡片反光,看不清那雙眼,但瞬間的驚鴻一瞥還是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出租車很快駛遠,男人皺了皺眉,回憶起那驚鴻一瞥間少女紅唇邊的一抹微笑。
他猛然從車窗裡探出頭,扭頭朝出租車遠去的方向張望。
雪越下越大,天地彌漫著霧氣,漸漸的便什麼都看不清了,也掩蓋了出租車遠去的痕跡。
他若有所思的收回視線,興許是他想多了。
漫天大雪裡,出租車駛往西郊,最終停在了萬歲山下。
少女付錢下車,雪已半尺深。
背好雙肩包,裹緊了身上了羽絨服,少女深一腳淺一腳的上山。
後山靜園被落雪掩蓋,安靜的如同被整個世界遺忘了一般。
兩個守衛儘職儘責的守在靜園大門口,即使穿著大氅,依舊被落雪埋成了雪人,他們自始至終沒有移動分毫。
夜色悄無聲息的降臨,在這鋪天蓋地的黑暗中,雪色映出一線淺光,幽若月光。
西麵的牆頭,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翻越,如一片雪花般輕盈的落於雪地上。
前方有兩間廂房,亮著幽幽燈影,那光雖微弱,但在這冰天雪地的山間裡,給人帶來一絲淡淡的溫暖。
黑影上前,腳步留在雪地裡,很快被新雪覆蓋。
她走到東邊那間廂房前,門裡傳出幽微的說話聲。
“又下雪了,不知這場雪要下多久,都說瑞雪兆豐年,也不知如今外邊到底是個什麼光景……。”
“我聽郭翠說過,外邊現在是科技時代,發展的日新月異,你曾經構想過的世界終於實現了,我真想出去看一看。”
“咱們家院子裡的那株綠萼梅不知是否還在,你看雪下的這麼大,它一定開的美極了,黃雲承襪知何處,招得冰魂付北枝,金穀樓高愁欲墮,斷腸誰把玉龍吹……。”
“這一生不知是否還有機會再看一看啊……。”
那蒼老的聲音裡、飽含著無儘的哀愁。
沈又安靜靜立在門口,風雪從簷下襲來,一身涼意。
隔壁房間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一條縫,一顆腦袋冒出來,“老大……。”
沈又安走過去,把他的腦袋推進去,緊接著邁進門檻,反手關上了門。
房間雖簡陋,卻有難得的暖意。
重明激動的就要撲上來抱住她:“老大,我終於盼到您來了。”
沈又安往旁邊一閃,重明撲了個空。
脫下外套,緩緩彈落上邊的雪花。
“老大您好狠的心,把我扔山裡不管不顧,我都快憋瘋了。”
怕那對老夫妻懷疑他,因而這些天他根本就不敢往他們跟前湊,把藥放門口就溜,他們要問起就說自己感冒了,怕傳染給他們隻能躲著點。
這對老夫妻身體不濟,嫌少踏出屋門,也就偶爾天氣好的時候在院裡曬曬太陽。
沈又安在火爐前坐下,打開雙肩包,從裡邊拿出一個紫檀木盒。
重明一看就是個好東西,他蹲在旁邊:“老大,這什麼東西?”
沈又安打開盒蓋。
重明深吸口氣,被悶的混沌的腦子霎時清爽。
“冷家的回轉金丹和五百年野山參。”
重明倒抽了一口涼氣:“這玩意兒我隻聽過,第一次見。”
他偷偷伸手想摸摸,吃一口是不是就能長生不老?
沈又安拍開他的手:“燒水。”
“哦。”重明乖乖去做。
虞逸森和深秋濃的身體多年摧殘,早已不堪重負,她上次雖洗髓伐骨,卻也隻是治標不治本,堅持不了多久。
冷家煉製的回轉金丹世間無人能敵,確有奇效,一顆在市麵上價值連城,他能拿出一顆,足以證明誠意。
金丹一剖為二,兩人和水服下,再佐以五百年野山參,她相信,身體會慢慢好轉。
火上燒著熱水,咕嘟咕嘟冒出濃煙。
沈又安從野山參上拔了最小的一根須扔進熱水裡煮。
虛不受補,要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