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看到虞弗策的身影。
這果然是個圈套。
“來都來了,進去坐坐。”
在背後聲音響起的瞬間,雷劍以最快的速度抽出後腰手槍轉身瞄準。
出乎意料,門口站著一個妙齡少女。
穿著一身休閒裝,身材修長,溫柔而又慵懶。
少女栗色的頭發長到肩頭,完美的包裹住巴掌大的小臉,如雨後的百合花,清麗逼人。
少女鼻梁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更是為她增添了幾分清冷的書卷氣。
一個該在校園裡享受青春的妙齡少女、與這繁華又肮臟的華彩城格格不入。
雷劍在一瞬間的意外之後,心中更加警惕。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少女被槍口指著,麵色未有任何改變,唇邊勾著柔和的笑,一步步走近。
“雷劍,雲州寒水鎮人,父親在你五歲時上山挖菌出了意外,一年後母親改嫁,你被奶奶拉扯長大,十五歲時因長跑突出被體校教練挖掘,進入了省隊,第二年……。”
雷劍越聽臉色越沉。
她竟對自己的出身了如指掌。
“青龍突擊隊的隊長因一麵之緣對你青眼有加,破格將你收錄,從此以後,你正式成為青龍突擊隊的一員,在隊內你表現突出,獲得過兩次三等功,三次二等功,三年前,老隊長退休,你接替他成為隊長,我沒說錯吧,雷大隊長。”
雷劍握緊手槍,利目逼視著他,想要從這張臉上發現一絲一毫的破綻。
“你到底是什麼人?”
少女笑意溫柔,可落在雷劍眼中,卻隻覺得恐懼。
“你從小就為人正直,一腔熱血想要報效國家,進入青龍突擊隊,你以為自己能實現理想,卻沒想到,淪為了掌權者的儈子手,你質疑過,悔恨過,掙紮過,可最終還是向現實低了頭,因為背叛虞家的人,唯死路一條。”
少女聲音很輕,每一個字卻重重的砸在雷劍心底,握著槍的手在隱隱顫抖。
“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是什麼人?”
少女一步步逼近他,冰冷的槍口離她的眉心隻有咫尺之遙,她卻毫無懼色。
“青龍軍是由誰創辦的,你還記得嗎?”
雷劍當然知道,可那個名字卻是虞家的禁忌。
“一個創建青龍白虎玄武朱雀軍為國浴血奮戰的大將軍,你真的相信他會投敵叛國嗎?”
少女平靜的發出質問,可那種平靜反而振聾發聵,令人心驚肉跳。
雷劍下意識搖了搖頭:“不,他不會。”
沒有人會關心真相如何,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桑坤柔輸的一敗塗地,虞家是最後的勝利者,掌握著改寫曆史的權力。
少女唇角輕勾:“黑白混淆,正邪不分,殘害忠良,誅除異己,這就是你效忠的虞家所作的事,如果你繼續執迷不悟,你就是罪惡的幫凶,向善良者揮刀的儈子手,你會對不起很多人,但最對不起的,是你自己。”
雷劍迷茫之後,很快清醒過來,再次握緊手槍。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到底是什麼人?”
少女這次不再有任何隱瞞,爽快利落的說道:“桑坤柔的後人。”
雷劍瞳孔微縮。
眾所周知,桑坤柔隻有一個獨女桑紫茗,嫁給了虞國寧,生下獨子虞逸森,虞逸森四十歲時得了一個兒子虞弗籬,可這個虞弗籬早在二十年前就失蹤了。
雷劍再次看向眼前的少女,想要從她的五官中看出些什麼。
少女笑的張揚而自信:“就是你想的那樣,虞逸森是我的爺爺,虞弗籬是我的父親。”
雷劍握著槍的手忍不住顫抖。
“你……。”
少女緩緩摘下眼鏡。
就像拂開烏雲的月亮,露出幽幽光華,那是令世間遙望的明媚華彩,無需理由,一眼沉溺。
這樣一雙眼睛,他很多年前偶然見過。
那雙眼睛的主人,是一個如烈日般燦爛的少年。
人的大腦會漸漸的忘記很多事情,但偶然間的驚鴻一瞥,卻會記很多年。
兩個人的眼睛,逐漸在腦海裡重合。
雷劍內心大為震撼。
桑坤柔竟然還有後人活在世上,為什麼虞家沒有任何消息。
等等,如若她說的是真的,那麼針對虞弗策的、是對虞家的報複。
更要命的是,她如果是華彩城背後的老板……
這些年隱在暗中,是在積蓄力量,對虞家實施報複嗎?
雷劍不敢再想下去。
“二十年前,我父親為了躲避梅綠歌的追殺,在一次火災中失蹤,隱姓埋名躲在青州成為了一名普通的消防員,他取我奶奶沈秋濃的姓氏給自己起了一個新名字,沈離,他在青州結婚生子,我就是他的女兒、沈又安。”
雷劍震驚的看向她:“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少女笑彎了眼睛,然而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睛裡,卻沒有絲毫笑意,隻有深不見底的冰冷。
“因為我要還桑坤柔清白,我要報複虞家,我要奪回我家人失去的一切。”
少女字字擲地有聲,振聾發聵。
她不是在開玩笑,她是認真的。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輕輕握住槍身,視線裡,是少女絕美而冰冷的容顏。
“我知你心中良知未泯,信仰未滅,我們一起,為枉死之人平冤昭雪,替這個混亂的世界撥亂反正,還你我還大家一個黑白分明、海晏河清的新世界。”
少女溫柔的聲音像誘哄。
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他已沒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