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盞落地的聲音喚回了謝夢華的神誌,她垂目去看,才發覺自己倉皇起身間將桌上一應茶具掃落在地。
“李夫人?”王氏匆忙起身,攙扶在側,“你可還好?”
謝夢華未答話,隻白了臉望向門邊。
那裡皆是官署裡當差的郎君,正圍著一身著靛藍錦袍,身形高大的男子恭敬施禮。此刻聽見響動,皆舉目望向這邊,李建申立在期間,看向謝夢華的臉上全是不耐,絲毫沒有做了寐心事的樣子。
王氏見謝夢華直懵懵地立在當場,怪自己剛剛嘴快,如何就一股腦將事說了出去,怎地沒多思量片刻呢?
心想著眼神瞥向也立在門邊的自家夫君張乾,後者見狀朝她急眨了兩下眼,她會意,從後拉了拉謝夢華的衣袖,
“李夫人,你裙衫濕了,我陪你離席處置一下吧。”
席間往來已經有其他府裡的夫人們開始竊竊私語,謝夢華遠遠瞧見李建申越來越黑的臉色,未管王氏在後又說了什麼,掙脫了衣袖自行朝門邊行去。
經過李建申身旁時,她停了腳步,壓下胸口一陣陣的痛意,紅著眼眶迎上他黑沉的麵色,
“郎君可有話對我說?”
李建申見她身上裙衫濕透,隱約透出渾圓的身形,心中不豫,卻不願在同僚和上司眼中落下個苛待夫人的名聲,放緩了聲音道,
“夫人衣裙濕了,先去處置,莫要著了涼,其餘事待回府再敘。”
又是這副冷淡的樣子,真是讓人厭倦。
謝夢華垂在裙側的手將帕子緊緊地攥住,心中如此這般想著,腳下卻未動,澄明的一雙杏目直直地看向李建申。
離得近了,門邊的眾多郎君們也都瞧清了謝夢華的狼狽樣子,紛紛回轉過身。這忽然的變故攪的場麵一時有些局促,孟時遷責怪地朝李建申捎去一眼,隨後笑著朝向剛剛進門的高大男子道,
“驚擾到裴都督,望勿怪!”
李建申隨即也似無奈般笑著對著其餘眾人施了一禮,
“諸位見笑!夫人任性,我去去便來!”
說罷拉著謝夢華快步行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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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見諒!”
孟時遷說罷抬手將裴昭謙讓進上首的席上,笑著釋疑道,“李縣尉夫人乃是富家女,性子確有些驕縱任性。”
“哦?”裴昭謙撩袍落座,斂了眉目,腦中回想剛剛見到的那張含淚欲泣的嬌軟團臉,梨花帶雨,身姿豐盈,竟有些粉膩酥融嬌欲滴的味道,神思飄忽了一瞬他才揚聲問道,“是哪家的女郎如此嬌蠻任性,?”
“哦,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孟時遷拈了拈嘴邊的胡須道。
“明府如此說倒像是有何不可說的緣由?”
孟時遷未料想裴昭謙竟然會注意到謝夢華,訕訕的開口道,“都督多慮了,李縣尉乃寒門出身,不願彆人談論他夫人家世,擔心外人論他靠嶽丈家錢銀過活。”
“那裴某還真想聽聽到底是哪家女郎讓李縣尉如此這般在意旁人的眼光?”
裴昭謙句句緊逼,孟時遷這才知曉什麼叫禍從口出,隻得道,
“乃謝家女郎!”
裴昭謙略一思索,問道,
“可是那謝文軒之女?”
“正是!”孟時遷頗有些彆扭般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