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著,正好她也要去尋李建申說阿耶之事,便喚琥珀改道往官署那邊的街市而去。城中情況雖不似山中那般險峻,可雨勢仍是不小,謝夢華捏住蓑帽邊沿,儘量將身形縮在蓑衣中,可雨水仍是順著邊緣滑進了衣衫中,她顧不得濕透的裙衫鞋襪,悶頭朝前走。
“娘子,娘子!”琥珀急行了兩步,與謝夢華並行,忽然朝前方一指,“那不是竹書嗎?他去海晏樓做什麼?”
抬頭的瞬間雨水打到麵上,有些刺痛,謝夢華隔著水霧看去,果然見竹書侯在海晏樓的大門口瞧著雨幕發呆。
她略一思索,朝海晏樓而去。
“你在此做什麼?”
竹書正對著雨幕百無聊賴,乍然見到謝夢華被驚了一跳,好半天才緩過神兒喚了一聲,
“夫人!”
謝夢華摘掉蓑帽遞給琥珀,開口問道,“郎君在裡麵?”
竹書神色有些異樣,顧左右而言他,“夫人不是去了向陽寺嗎?”
“我問你郎君是不是在裡麵?”謝夢華擰眉冷目,“是有何事不能說嗎?為何不敢答我?”
“夫人,我……”
謝夢華見竹書如此這般,便知李建申有事瞞著自己,不待竹書說完話,推開他大步進了海晏樓的門。
海晏樓與謝家明月軒有往來買賣,掌櫃自然不敢怠慢謝夢華,卻也不敢明說李建申在此之事,隻好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海晏樓二樓俱是被隔絕起來的廂房,隱秘安靜。
李建申看著隔桌而坐的女郎心生歡喜,滿色翡翠水綠充盈,戴在女郎頭上身上,更襯的女郎越發多了幾分貴氣。
更待說幾句貼心窩的纏綿情話,便聽廂房大門咣當一聲被人推開,剛想開口斥責,卻看到站在門邊的人,李建申當刻便愣在那裡。
謝夢華推門的前一刻還設想若是李建申隻是在此宴請同僚,她如此這般闖入是不是不算妥當,可今日所有發生之事都在心中起起伏伏,李建申究竟是要宴請如何緊要之人才會在如此這樣的天氣來這海晏樓?定是劉氏想將那孫氏的侄女帶到此處與李建申見麵才會選在她不在家的時候。
她設想了所有,卻從未想過自己的敵人從不是那鄉下來的女郎,而是廂房裡麵那個嬌嫩柔弱的明府千金——孟采蓮。
她也想騙自己,可孟采蓮頭上身上戴的首飾圖樣俱是她在望月軒所見的草圖樣式,此刻她心中才明白,為何李建申會定翡翠飾物,飾物上會雕遍蓮花紋。
隻因為,那並不是給自己訂製的,而是給裡麵那個叫采蓮的女郎。
之前的種種難解之事豁然間都有了解釋,為何他從不親近自己,為何他從不在乎她,為何他會心狠的將阿耶送入大獄,這一切的一切都有了來由。
謝夢華覺得眼角有些酸,模糊的視線裡卻見孟采蓮垂下頭用巾帕擦了擦眼角,李建申神色慌張的想去安撫,卻又礙於她還在此,伸出的手又挪了回去。
原來,他心中早已有佳人,隻是那佳人從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