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冷似一天。
數九寒冬。
扶搖越發起不了床上朝。
她怕冷。
每日都是謝安一早過來溫柔服侍,從擦臉刷牙到穿衣上妝。
也好幾個月了,扶搖已經從十分彆扭變成坦然享受了。
謝安除了溫柔照顧外,實在也沒有其他逾矩的行為,始終如一汪暖暖的溫泉包裹著她。
舒適。安心。妥帖。
她有時甚至擔心自己會沉溺在這種溫柔鄉裡,但是如人溺水,越掙紮越沉淪。
且總好過那兩副麵孔的沈晏清,
朝堂上是克己奉公、忠正耿直的一代諍臣,
書房裡就是反複逗引、樂此不疲的大灰狼。
總是一副要將她捏於掌中的誌在必得。
而扶搖和裴知聿的逃跑計劃,也隨著愈來愈深的寒冬而漸漸不被提及。
照裴知聿的話說,先混著過吧~!
能吃一天是一天,能睡一天是一天,也許哪天一覺醒來就回去了呢?就是不知道出了車禍死沒死。
摸魚的本能一被打開,一切都變得理所應當。
扶搖乾脆以“頭暈眼黑,氣血不足”為由一直不去上朝,也不上課了,稱要專心養病。
朝中諸事,反正她也插不上嘴,就任由朝臣們自己吵去。
她就過上了每天和裴知聿涮涮火鍋、看看話本,守著暖爐嗑瓜子吃水果聊天的美好日子。
謝安為了讓她安心睡懶覺,早上不再來了,隻每晚睡前來看看她,像個溫柔慈愛的老父親。
沈晏清雖然見不著她,但是隔三差五會差人送些禮物過來,有時,裡麵還會附著一些酸詩。
不得不承認,沈晏清的字和他的人一樣,十分養眼。
因而,扶搖有時會對著他的信,呆呆愣上一愣。
她還會漫無邊際的聯想,如果回到現代,法製健全,如果有沈晏清這樣的人追求她,她應該會毫無抵抗力的一頭淪陷進去吧!
可是,現在所處的環境不行。生殺予奪,全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間。
沈晏清是這個世界的終極BOSS,頂著光環,掌控著遊戲規則,所有的資源向他傾軋,所有的劇情為他服務,身邊之人,無一不是他走向巔峰的炮灰。
順者生,逆者亡。
這種情況,如裴知聿所言,最好是當他的合作者,助力他走上巔峰,再找一個合理的時由,功成身退,不要引起他的猜忌。
可就連這一步,她也很難做到。她如今身處的女帝位置,就是他要走上巔峰必然要攻克的問題。
換言之,她如今的身份,是主角的攔路石,必須摧毀。所以,她是必然的反派。
誠然如何從這反派的位置上安然下來?
一則他接受她的禪讓,但是如何能讓他相信她的誠意而不猜忌?
二則乾脆逃跑,將江山拱手相讓,但他會不會斬草除根全力追殺?
更何況,他如今對她覬覦已久,執念深重,會不會從此將她圈養後宮,不見天日?
她的全部壓力,皆來自於他無時無刻,毫不遮掩的占有欲。
是對皇位?還是對她?還是兩者兼有?。
高牆深宮,仿若牢籠。
她懶在貴妃榻上,身上搭著一條錦被,暖爐熏得她昏昏欲睡。
裴知聿伏在她榻邊,一粒一粒剝著胡榛子,就是開心果,一顆塞她嘴裡,一顆塞自己嘴裡。
扶搖半睜著眼睛想想,還是得逃,可是,她實在懶得再逃。
她再睜眼的時候,是在謝安懷裡,裴知聿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