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看著地上的少女們,心疼問道,“她們都從何處而來?”
謝安道,“有買來的,有拐來的,善覺要保證乾淨,尋得都是五歲以下幼女,養到如今這麼大,年月已久,早查不到來處了。”
謝安突然伸出手,輕輕摸了摸扶搖的眉間,眼裡溫柔流轉,唇角卻邪肆輕笑。
他聲音故意低沉、惑人般,“善覺要取少女的眉心骨,磨成念珠,給你家太後做法器,大約最少要36個,最好能有108個。”
扶搖瞬間被電了般嚇一跳,身子猛的一抖。
她嘴裡斥道,“你大膽!”
裴知聿趕緊打掉謝安的手,撫著扶搖的腦袋安慰,嘴裡抱怨著,“掌印何苦要嚇陛下?這種事情,你自己處理處理就行了。”
謝安逗了扶搖,心情甚好。
他收了手笑,又淡淡回道,“這不是涉及到太後嘛,咱家怎好僭越?”
兩人說話間,趙太後被放了出來,一路跌跌撞撞跑來。
她也不顧身份臉麵了,直接跪倒在扶搖身前。
“皇上,掌印不識大恩法聖佛,心裡也無半點慈悲,你不可錯信他,而殺了方丈!”
她又看著一地無悲無喜的孱弱少女,形如瘋婦般泣訴,
“這些天女都是宿世苦命之人,是方丈收留,傳了大恩聖法,才有機緣跳出輪回之苦。她們都是自願奉獻,隻為消除業障,能入無極樂天。”
扶搖皺眉搖頭嗤笑,繼而滿臉痛恨厭惡,對這瘋婦已然生不出半分憐憫。
她自己也是有女兒之人,且世家貴女、一朝太後,竟然聽信妖僧的這種鬼話?
簡直荒謬~!
楊嬤嬤跟在後麵扶著太後,也是一腔哭訴,“陛下,太後日日為陛下誦經祈福,陛下要體諒太後這一片慈母心腸?”
扶搖冷麵嗤嘲道,“這天下莫不是隻有太後生了慈母心腸?這些少女也是人生父母養,卻好好的被擄至此處,割舌刺耳,虐殺於此,甚至死後也不得安寧,還要被扒皮拆骨,曝屍荒野。”
她憤恨的看著趙太後,“誰家母親能忍下此事?太後出身世家貴女,應該也聽過聖人之道,豈非不知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太後先前為了早夭的皇兄,也曾痛不欲生,情願廟裡守陵,那百姓的孩兒就可以如此殘忍虐殺嗎?”
她隨即又冷笑,“太後的慈母心腸,朕可受之不起。朕年幼之時,是掌印帶大的。太後念佛祈福有何用?朕又不是吃著太後的念叨就能迎風長大?”
趙太後看這暴君絲毫不講情麵,也漸漸冷靜了下來,不敢再大聲哭鬨。
哥哥早已被閹賊所殺,如今,她確實沒有倚仗,這暴君又從來不跟她親近。
她近乎絕望、怨毒的想,可這暴君怎能要殺了方丈?
來滅了她心裡最後一點兒念想......
方丈對這暴君可是一片真心,廟裡一直誠心誠意供著她的長生牌位,還命人日夜看守著香火,從無半點懈怠。
佛堂裡傳出一聲高過一聲的鬼哭狼嚎。
謝安起身,往佛堂裡走去......
扶搖眯著眼睛,第一次覺得慘叫聲痛快、好聽!
日頭越來越高,越來越毒,明燦燦的晃眼。
如此也好,把這世間扭曲暗行的陰穢汙糟都拿出來曬曬……
趙太後已脫力伏在地上,頭發糟亂,滿麵淚汗,眼裡毫不掩飾怨毒神色。
裴知聿警惕的看著她,在鬼哭狼嚎聲的遮掩下,伏在扶搖耳邊小聲說,“趙太後不能再帶回去了。”
扶搖震驚了一瞬,看看四周,小聲回道,“她怎麼說也是原主親媽,總不能……”
裴知聿小聲道,“又沒讓你殺她,你看她這樣,和那方丈之間,肯定不乾不淨。她對你沒多少母愛,搞不好還會找你報仇。”
扶搖心裡“咯噔”一下,覺得這話有道理,趙太後從來不曾關心過她半句,仿佛不是她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