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法務部的首席章律師驅車前往北郊影視基地的途中,趙舒權內心狂跳,期待和緊張並存。
當然,不是因為那個喜歡耍大牌的新晉流量汪宇飛。汪宇飛仗著背後有星河娛樂的曾老板撐腰,在劇組耍大牌不是一次兩次。趙舒權想著沒太出格就沒有過問。
可是剛才電話那端的一片混亂中,他聽見崔文翰叫出一個名字——“曹瑞”。
這個看似普通的名字對趙舒權來說已經成了一個魔障,聽到就會條件反射地要去盤根問底查個清楚。
他在找一個特定的“曹瑞”。
事業穩定後他動用所有的人脈資源,通過官方係統和私人渠道,幾乎把全國叫這個名字的人能查的都查遍了,也沒能找到他想找的人。
那個曹瑞本應與他一起穿越,從兩千年前的衛朝回到現代。為什麼他已經魂穿回來整整十年,曹瑞仍然“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絲毫沒有蹤跡可循?
半小時後,趕到北郊影視基地的趙舒權和章律師來到劇組的休息區,看到的是爭執過後的混亂場麵。
拍攝工作明顯暫停,一群換好了戲服的群演還在旁邊等著。臨近飯點,場務送了盒飯過來,但沒人去吃。幾大箱印著汪宇飛代言頭像的運動飲料擺在盒飯旁,也無人分發。
汪宇飛的豪華保姆車停在片場外圍,車門關著,看不清裡麵的情況。導演、兩個副導演、製片、還有場務等一群人站在車門外,圍著汪宇飛的經紀人,不用仔細聽也知道是在哄著耍大牌的小祖宗趕緊消氣開工。
隻帶了律師的趙舒權低調地幾乎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趁著整個劇組的注意力基本都在汪宇飛身上,先找到了崔文翰。
服裝間外的走廊上,服裝師正在安慰一個坐在簡易凳子上的人。那人身材瘦削,穿著寬大的工裝外套和陳舊的牛仔褲,垂在身側的長發半遮著臉,像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孩。
趙舒權不由地心中一涼。這些年他早就習慣了失望,當即放緩了腳步,心情也跟著放緩下來,想著快速把事情處理一下,給汪宇飛一個警告,應該不影響下午兩點的製片會議。
崔文翰看到他和律師驚喜交加:“趙總,你親自來了,這麼快,竟然還帶了章律師……”
趙舒權開門見山地問:“汪宇飛又弄出了什麼事?我看導演和製片都在哄他是吧。”
崔文翰歎了口氣,有些無奈:“這事說來有點話長。我先給你介紹個人——小曹、曹瑞,算是我的臨時助理。小曹,這是天元傳媒的趙總。”
年輕人早已起身跟上,隨著崔文翰的介紹淺淺行了個鞠躬禮,用清冷的聲音說道:“你好,趙總。初次相見,我名叫曹瑞。”
趙舒權如雷貫耳,整個人僵在原地,恍如夢中。
十八九歲的少年有著令人眼前一亮的清秀麵容,五官宛如精雕玉琢,明亮的杏眼仿佛永遠含著盈盈水汽,冷白的肌膚透著羊脂玉般的溫潤。偏偏在那張毫無瑕疵的臉上,左眼眼尾處點綴了一顆黍米大小的紅痣,宛如被標記了一點朱砂。
隻是有點落魄。少年的下巴殘留著隱約的青色胡茬,長發稍顯蓬亂,小臉上有點灰塵混合著汗水留下的痕跡。不知是否因為電話中那場衝突,少年眼角微紅,神情冰冷。
這張臉、這聲音,趙舒權苦苦尋找、日夜思念,就是再過一百年一千年他也不會忘記,活脫脫與他整整找了十年的衛景帝曹瑞一模一樣。
但,怎會如此年少?
前世兩人穿越之前,重病垂死的衛景帝三十三歲。而眼前這個少年不會超過二十歲,且明顯身體健康。
他上前一步對年輕人伸出手,強裝鎮定地自我介紹:“我姓趙。趙舒權。”
年輕人冷冷地看了看他,像是勉為其難,伸出手輕輕與他握了一下,冷靜地說:“今天的事是我給崔老師添了麻煩。你不要怪崔老師,我會自己走。要多少錢,我會想辦法賠。”
崔文翰打斷他:“你先彆急,小曹,讓趙總來處理。”
趙舒權心中猶如波濤翻湧。他心裡清楚自己是魂穿的,身體樣貌甚至聲音都與前世不同,即便衛景帝重生也不可能立刻認出自己。可如果眼前的少年真的是年輕時的衛景帝,聽到自己前世的表字“舒權”,至少……也該有一絲絲的情緒波動?
難道隻是同名同姓、並且湊巧長得一模一樣?這世上可能有這樣的巧合嗎?
看來隻有先解決眼前的麻煩事才能慢慢問了。
那邊崔文翰也很著急,拉著他避開曹瑞,小聲懇求道:“趙總,小曹這孩子特彆懂事,劇組的人對他印象都挺好的,就是性子有點冷淡。可汪宇飛好像看他不順眼,找茬找了好幾次。今天把我扯進來,小曹才生氣了,得罪了那邊。”
略作停頓看了下趙舒權的臉色,崔文翰聲音壓得更低:“小曹的情況有點特殊,事情如果鬨大,他會有點難辦,趙總你看……”
“他什麼情況?”趙舒權看似平靜地問。
崔文翰的聲音壓低到極限:“那孩子失憶了,除了名字之外什麼都想不起來。但奇怪的是,派出所查了戶籍資料和失蹤人口數據庫,也查不出他的身份。要是被趕走的話,他隻能去流浪收容所了。”
趙舒權沉默片刻,沒有正麵回應崔文翰的期許:“情況我知道了。交給章律師處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