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2 / 2)

老宦官說得格外唏噓。

“這幾年隨著議和派聲望漸大,南朝早已不是當年剛建立的南朝。如今楊將軍在外抵抗北戎,朝中卻是議和派坐大……

“當然,議和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可以換回想換的人,可您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任由太後先回來……”

太後?

錢婉儀?

“你道太後歸朝後,為何沒有後續?接您回朝之事,朝中曾重提數次,皆被人所阻,後續再無人敢提,隻有楊將軍鍥而不舍,還記著當日承諾,誓要迎你還朝。隻可惜吵不過那些人,隻能……”

思緒僵硬轉圜之間,元貞已然明白了一切。

她艱難地咽回即將顧湧而出鮮血,用僅存最後一絲餘力問道:“此事,蕭杞可知?”

老宦官並未答她,可憐憫的眼神道明了一切。

“日前,太後駕臨仁政殿,讓聖上屏退左右……之後,慈寧宮便下了命令……”

元貞諷笑一聲,不再言語,闔上雙目,靜待死亡的來臨。

臨到最後氣息消散之際,隻有這老宦一聲長歎陪伴,就如她這可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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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

打從進入這春天,皇宮裡的花兒就都開了。

形形色色,姹紫嫣紅,一片生機盎然,昭示著又是一年好年景。

值此之際,偏巧最近宮裡就出了件事兒。

日前,剛進京不久的新貴——前環慶經略使慶州守備,現忠武將軍兼神衛軍都指揮使楊變,與人飲酒時大放厥詞。

話中提到元貞公主,總之很是說了些狂放之言。

這些話在上京大肆流傳開來,又從市井傳入皇宮,元貞公主得知後很是生氣,當場砸了茶盞,怒斥那西北蠻子賊配軍癡心妄想。

之後便連著數日閉門不出。

往日每到春天,元貞公主最是喜愛四處踏青,遠的地方去不了,上京附近的各個皇家彆苑都有她的足跡。

賞花、品香、騎馬、辦各種花會茶會,一派熱熱鬨鬨。

如今倒好,門也不出,人也不見,倦怠梳妝,彆說外麵流言蜚語滿天飛,作為貼身侍候的希筠綰鳶也很是憂心。

“公主還沒起?”

見綰鳶從後寢走出來,希筠轉頭看向她。

綰鳶二十些許的模樣,柳眉長目,長相很文靜。穿一身藍底兒小簇花圓領窄袖袍,頭戴皂色軟巾襆頭,腳踩雲頭履。

這是宮裡女官慣常的打扮。綰鳶身為金華殿管事女官,品階為三等小殿直第一等長行,算是入了品階的正式女官。

綰鳶臉上沒有笑,微微地搖了搖頭。

希筠麵露憂慮之色:“你說公主這是怎麼了?難道真是那西北蠻子大放厥詞,惹得公主還在生氣?”

“你胡叨叨什麼!”綰鳶壓低了聲音,“公主是那般小氣的人?”

“那你說是為甚?公主可從未這般過,哪怕是上回公主惹聖上生氣……”

這下綰鳶徹底穩不住了,幾步拉著希筠走到一個背人處,這才斥道:“你可什麼都敢說,這話是你能說的?也不怕被人聽見拉你去六尚局問話!”

希筠嘴上沒說,微撇的嘴角卻說明了一切。

綰鳶長歎一聲:“行吧你,你就仗著公主寵你。跟著公主一路沒吃苦沒受累,升到小殿直第三等長行,你看看你哪有點女官的模樣,還不如那些小宮人知事懂事。”

一見綰鳶這麼說,希筠頓時蔫了,她討好地拉起對方衣袖,撒嬌地搖了搖。

“好姐姐,我知錯了,我這不也是擔心公主,才口沒遮攔,以後…以後我再也不了就是……”

綰鳶也知希筠沒甚壞心,不過是性子活潑有些管不住嘴,雖是如此,公主平日裡也就喜歡她活潑開朗的性格。

“最近本就不太平,哪怕你心中真這麼想,也不要顯露出來,免得讓外人看了金華殿的笑話。再說,公主什麼性子你不知?她哪是因一些流言而生惱的性子,肯定是有什麼事——”

綰鳶肯定地點點頭。

“肯定是有什麼事,但我們不知道。公主既然沒跟我們說,必有不說的道理,我們小心侍候著,這種時候儘量不要多生事,甭管外麵如何,我們首先要把自己穩住。”

“我知道了。”

這時,一個宮人快步走了過來。

“內人,七殿下來了。”

“他怎麼又來了?”希筠小聲道。

綰鳶瞪了她一眼,“你先奉茶,我進去看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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綰鳶這話說得含糊,但希筠明白意思。

看似在吩咐小宮人,實際上是告訴她,讓她先把七皇子穩住,她則要進去問問公主的意思。

畢竟公主和七殿下素來親近。

七殿下母親出身低微,又不得寵,這麼多年還誕了個皇子,也不過隻封了個婉儀。

這還是聖上看在公主和七皇子親近,而七皇子又認了已故的蔣德妃做養母的份兒上,才升了錢氏的位份。

連帶著七皇子也得了不少好。

彆的皇子,不管是子憑母貴,還是母憑子貴,總之該有的地位和待遇一應都不低。一般皇子隻要立住了,都是先封國公再封王,少有過了十二還未封王的。

唯獨七皇子,因出生就不受期待,親娘也讓聖上厭惡,置若罔聞直到去年,公主特意在聖上麵前提了提,才封了王。

當然,這其中還牽扯到一樁宮廷秘事,許多宮人都知曉,但無人敢人前提及。

總的來說——

在宮裡眾人眼裡,七皇子和元貞公主素來親近,所以這般情況下,公主怎可能會不願見七皇子?

一開始,綰鳶和希筠也不敢置信,還是近日七皇子連著數次來問安,公主明擺著不想見對方,才管中窺豹到一些。

這種隱秘自是不能讓下麵小宮人知道,因此二人才如此諱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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