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扇麵是雙麵繡,還是異色雙麵繡,同時貓兒玩耍的姿態繡得活靈活現,顯然是認真觀察過小桃子。
這一切的一切,無不默默詮釋著安慶的心意,以及她對元貞的用心。
“安慶手藝真好。”
雖沒明說喜歡,但元貞的驚歎已經道明一切。
“姐姐喜歡就好。”
安慶露出笑容,心裡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岔開話題說起數日後金明池開池盛會,是時她也想同女子擊鞠隊一同上場的事情。
提起擊鞠,這還要說起宮裡的傳統。
擊鞠,也叫打馬球。
從前朝興起,本朝也十分盛行。
但由於大昊缺乏馬場,連戰馬都不夠用,又哪能拿來玩樂?於是這一運動在平民中逐漸絕跡,已然淪為上層貴族們才玩的物什。
大昊曆代皇帝都十分喜歡擊鞠,經常在皇宮或是彆苑舉行相關的比賽,與王公大臣同樂。
到了宣仁帝這兒,他不光喜歡打還喜歡看,隻是隨著年紀漸長,近些年才逐漸演變成觀看,極少自己親自下場了。
宮裡甚至有專門的擊鞠隊,不光有男子隊,還有女子隊。男子隊多為內侍組成,女子隊則由宮人組成。
至元貞十二歲那年,請命想領了女子擊鞠隊,彼時宣仁帝還以為女兒隻是好奇隨便玩玩,哪知元貞不但給女子隊編了陣隊,還加了對抗,在當年金明池開池諸軍百戲場上一鳴驚人。
自那後內廷女子擊鞠隊不再是熱場存在,而是成為每年皇宮乃至上京城百姓最期待的節目之一。
而元貞也成了女子擊鞠隊的領隊,至今已五載。
這也是安慶為何會來找元貞來說想下場的事,畢竟她能不能如願,還得元貞同意。
“你也想下場,你不是怕馬嗎?”
“雖是怕,但為了討父皇歡心,我也是能騎馬的。說是想下場,其實不過是想做個樣子……”
說到這裡,安慶露出赧然之色。
“姐姐你也知道,我不同於你,我年紀也不小了,轉年就十七了。我不同姐姐受父皇寵愛,怕是父皇難得能記住我這個女兒。所以我就尋思,能不能去開池會上露個臉,讓父皇記起我,又或者也許有哪家子弟能看中我,讓家中長輩向父皇求親……”
安慶一直是個聰明人,元貞也一直這麼認為。
就好比,安慶從不在她麵前遮掩對她受父皇寵愛的羨慕,也從不避諱自己不受寵的事實。
不管她平時與自己相處,是不是用了很多心機討她喜歡,至少她的聰明不讓元貞討厭,甚至有些欣賞。
在這深宮之中,看似平靜無波,實則生存不易。
哪怕是皇子公主。宣仁帝生性風流,子女無數,再是龍子鳳孫又如何,多了也就不值錢了。
想要博得那一兩分的關注與寵愛,就要格外花心思。
元貞自己就是靠著邀寵才得以出頭,又怎會鄙視旁人同樣所為。更何況彆人討好的對象還是她。
心機她不怕,隻要彆觸犯到自己利益,她一向視而不見。
可今日——
元貞看向燭光下安慶白淨的小臉。
安慶長得不算絕色,但柳眉杏目,削肩細腰,膚色白淨細膩,自有一種怯生生惹人憐愛的氣質。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在那夢裡,也有這麼一出。
向來怕馬的安慶,突然提出開池盛會上她也想同女子擊鞠隊一同下場,也是同樣的說辭,說自己並不想搶什麼風頭,隻是想走個過場露下臉。
對此,元貞自然沒什麼可說的,給予了其方便。
可在當日,卻發生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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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由於元貞要領女子隊下場,自然對其他事關注不多。
隻知中間發生了件事,安慶公主在下場後更衣時,竟被那宋家四郎宋浦撞了正著。
這在當時算得上是醜事了,事情是如何處置元貞不知,隻知宋太師連夜進了宮,替孫子提了親。
安慶的婚事自此便定下了。
還是事後有宮人說漏了嘴,她才知曉——原來這宋家四郎本是父皇打算選給她做駙馬的,未曾想竟被安慶截了胡。
此事讓父皇格外惱怒,以至於在安慶陪嫁上,僅僅隻是按例而行,竟沒有給任何添妝。
而公主出嫁一般要加封國號,父皇似乎也遺忘了這出,讓安慶就頂著個光頭公主的名頭出了嫁。
又因安慶截胡的流言在宮裡流傳開來,結合之前那西北蠻子大放厥詞之事,皇城內外都在非議她紅顏薄命,婚事不順,命運多舛,可歎可憐。
一時間,她蕭元貞竟成了旁人可憐的對象。
自然少不得又提及她平日裡行事張揚,為人跋扈,任性妄為,奢靡成性等等,這一簍子陳詞濫調。
元貞心知暗恨自己的人多,一見她不順,跳梁小醜們就都出來了。
可汝之蜜糖,吾之砒霜,難道她蕭元貞生就一張恨嫁的臉?
索性順水推舟對父皇提出不想嫁人,想出家為女道,留在宮裡永遠侍奉父皇。
父皇斥她胡思亂想,還殺雞儆猴懲治了幾個亂傳流言的人安撫她,可後來見實在拗不過她,就同意了。
不光把剛建好打算自己用,名為道觀實則是宮殿的清陽宮給了她住,一應待遇還比照以往。
與之前相比,她除了多了個玉清妙元真人的封號,生活和以往般無二致。
直至上京城破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