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詩寫在紙上卻倒也還是不甚覺著,可就這麼讀將出來,卻便教眾人都變了臉色!
傅玉亭想不到魚青鸞費儘機心交給他品讀的竟是這麼一首詩。我是大蠢驢這五個字,竟教他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眾女更是掩著嘴唇極力忍笑。七王因著這事是魚青鸞鬨出來的,一張俊臉乍青還紅。
太子一向清冷無情的俊臉上,竟也少見的忍著絲笑。
不知是誰,率先爆笑出聲。這一笑,眾人便再也忍不得,竟便這麼跟著哄然而笑!
傅玉亭這一世英明,今兒個算是全毀了!
傅玉亭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他隔著人群揚聲怒喝,“魚青鸞!你竟敢這般戲弄老夫!你可知縱是你爹也要尊稱老夫一聲太傅!”
這話方落,那廂李思琴竟不知怎麼腿下發軟。直直的朝著太子倒將下去。太子原本倒想救美人於危難,豈料左邊的喬家小姐喬悅琳被李思琴這麼一嚇,大驚之下便朝著張家小姐退後一步。
那一步踏得甚妙,居然就這麼湊巧的踩上了張家小姐的秀氣小腳。張家小姐吃痛,便伸手去推那喬悅琳。這一推之下,竟又把她推得撞上了太子跟李思琴。
太子跟李思琴原倒是一個完美的撞擊,自此之後便能演繹出美人與太子的傳世佳話。哪料他們那兒剛剛才擁入懷中,這兒這喬悅琳便朝著他二人撞將過去了。
太子一見這情況,趕緊過去扶她。豈料這人還沒扶著,那群女子就如同倒地葫蘆一般,由外向內刷啦啦的倒成了一片。
她們一倒,那鳳七跟太子便也要跟著倒下去。鳳七瞧著苗頭不對,一個拔地輕身。人便已經出了事非圈。隻太子跟太傅二人一道與那些個女子們倒作一團。
那地上原就是積雪甚厚,這般被人連番踩踏了,那雪自然更是又臟又黑。這些官家千金們你壓我,我壓你。竟教原本乾淨無塵的裙子上全都積了厚厚的臟水!
很多人都開始尖聲大叫。太傅身上撲跌著兩名女子,那模樣雖無十分姿色,卻也頗為銷魂。
太子更是被數女壓著,動彈不得。麵色已是氣得發了白!
大家你推我撞,越推便越發的亂了去。太子揚聲一喝,道,“都彆動!全都自個兒乖乖站好!”
那些千金小姐們受了這般驚嚇,心裡又氣又怕。又羞又惱。竟是連想死的心都有了!哪兒還管你太子什麼命令!
禁軍見著太子被壓,生怕會有刺客趁機作亂,這便趕緊過去又扶又攙。
鳳十跟魚青鸞二人立在一旁瞧戲,但見他一雙黑眸矅矅生光,就魚青鸞看來,他就差沒有手舞足蹈。三呼萬歲。
他手裡抓了一把石子,暗自對眾家女子東彈落一顆,西彈落一顆。弄得人家數度起不得身。便隻能這麼跪的跪,倒的倒。
魚青鸞咬著牙,笑眯眯的對他道,“鳳無瑕,差不多就行了。地上石子兒太多,一定會被人發現了去。旁人不說,你太子哥哥事後必然饒不得你。”
哪知鳳無瑕這人完全不知收斂二字該怎麼寫。他聽見魚青鸞這麼說,非但沒有停手,反而彈得更歡了!彈到最後,竟還把人家禁軍都彈倒了。禁軍這麼一倒,便連聲驚呼有刺客!這麼一來,場麵便又越發的亂了去!
那些個禁軍們受了石子兒的力道,一個一個的撲跌在那些個小姐們的身上。這人一多,手一雜。那些士兵們便也難免會碰到不該碰的地方。摸到不該摸,其實卻很想摸的人。
魚青鸞見狀,恨不能立刻把這惹禍的東西打暈了拖走!
鳳七見那地上竟全是小石子兒,眉毛微微一蹙。回眸便瞧見了正在練彈指神功的鳳十,跟一臉恨鐵不成鋼的魚青鸞。
他心中一突,心知這事若是被太子知道了,鳳十便必然得不了好去。這便趕緊朝著鳳十撲將過去,按住他的脈門,將他二人拉入了無人小巷。接連拐了幾個彎後,才將手放開。
魚青鸞早就想開罵了,這會子見此處小巷無人,便衝著鳳十冷怒一喝,“跟你說不要再彈了!你還非一直彈!現在弄得一地的石子兒,這若是被你太子哥哥查到了,你就仔細你的皮罷!”
“廢話!難得能捉弄太子無霜,本王豈可錯過!他縱是查著了本王,也不好多說什麼!又不是當真出了人命!”鳳十笑眯眯的道,完全把個鳳七當成了透明。“不過下次碰到這麼好玩的事,你定要算上本王一份!否則本王死不瞑目!”
“謝謝!今兒個就這麼一回了!再也沒有以後了!”魚青鸞略略氣喘。又道,“這麼大好的雪,你就這麼浪費了。這若是以雪球去彈那些千金小姐,那雪一化,豈不就是毫無證據了?你還非用石子兒!”
鳳七聽到這兒,明白了。他忽而對正吵得厲害的兩人揚聲一喝,“夠了!魚青鸞!弄了半天這事是你指使老十去做的哪!你怕太子會查到老十頭上去。你怎麼不想想他會不會查到你頭上?那首什麼詩,不也是你的大作麼?”他說到這兒,忽而頭痛欲裂。
鳳十笑眯眯的道,“這詩作得好!是本王瞧過最有意思的詩了!魚大小姐,本王服了你!”
她那哪兒是寫的,分明就是跟所有穿越女子一般,借用了前人的智慧而已!因著這事並非隻她一個人做過,所以她覺得並無不妥之處。
鳳七再度被他們當成了透明人,麵色忍不住青白交錯。他沉聲一喝,道,“好什麼好!今兒個回去你就知道什麼叫好!傅玉亭這人最是記仇,你這會子叫他丟了那麼大的人!他又豈會這麼容易放過你!”
魚青鸞難道還怕他一個老酸儒?她嘴角一彎,冷道,“是他酸腐之氣太重。幾度害人!總之怎麼著也沒你七王什麼事,你在那兒瞎操什麼心!”她說罷,這便拂袖而去。
鳳七見她竟還要往回走,一張俊臉麵沉似水。他沉聲一喝,怒道,“魚青鸞!你給本王站住!你這是要回去找死麼?傅玉亭跟太上皇關係極好!是自小一起長大的發小!”
魚青鸞懶得理他。隻負手不急不徐的走著。“做了不怕認!跑了就承認我心虛了!發小怎麼了!太上皇他就不是人了?有本事就叫他來砍了我!本小姐正好活得膩了!”她冷笑回話。
鳳十跟在她身後,急切切的道,“大小姐,旁人的事可以不理,這太上皇的事可絕不能不理!這若是惹得他不高興了,就是十個魚府,他也能給你滅了啊!”
“到時候彆說我鳳十,就是我七哥跟太子爺聯手,也絕對保不下你!”他的聲音在小巷裡頭有些顫然,似乎是怕得狠了。
又是太上皇!魚青鸞忽而頓住腳步,仰頭望天。天空此時層雲密布,原有的那點兒陽光又被遮了去。
鳳十見她突然仰麵朝天,這便蹙眉問道,“大小姐,你可彆嚇老十。老十不經嚇。”
魚青鸞小嘴角微揚,眸中竟是現了一抹淡淡的毒。“這鳳舞的天空,好陰,好暗!”好低,好沉!這麼重重密布的雲層壓落在她的頭頂,教人心中壓抑難耐。
鳳十不知魚青鸞到底在說些什麼。可他心裡卻清楚,魚青鸞絕不會這麼輕易的服了軟去!
鳳七緊隨在他們身後,麵色陰鬱難看。他好幾次都想出言提醒,這傅玉亭絕不是好惹的主。可魚青鸞這會子壓根就聽不進他的話。隻一意孤行的非要再回去找死!
彼時太子因著抱了李思琴並喬家小姐喬悅琳二人細語輕哄。這會子不論他要不要,這二位美人他卻是一定要收的了。那喬家小姐心中甚喜,可那李思琴卻是惱怒已極。
不論太子最後是不是立她為正妃,她這位置得來的都是不甚光彩。這清白之名一破,她在太子府的威名,卻也是大大的折損了去!
最是哭笑不得的人倒卻是傅玉亭。那兩名美人跌落在他的懷裡,清譽儘失。隻哭哭啼啼的好不傷心。
他則像是見了鬼似的跳出老遠。可這人他已經抱過了,這麼多人都在瞧著。他想脫開乾係,那卻也是絕無可能的!如此一來,他為太子選妃,卻倒也非要娶了兩名美人回家了。今兒個他非但晚節不保,又還讀了那麼一首詩,他傅玉亭這一世的英明便全都喪得儘了!
他一見魚青鸞跟鳳十自小巷緩步走出,氣得伸出一指直直的指住她的鼻子,怒而斥道,“你!你你!好你個不識好歹的女子!”
魚青鸞聞言,很是莫名其妙。她衝著傅玉亭長長的作了個揖,笑道,“多謝老師解讀青鸞小作。老師的才情,果真是美極妙極!教人佩服已極!”
傅玉亭心中一腔怒火正想發作,哪料魚青鸞竟對他一番歌功訟德。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對他謙讓有加,再加上這會子又多了兩位美人在身邊纏著鬨著。便也沒了興師問罪的心情!
反倒是太子,竟是拔開李喬兩位美人,幾個箭步朝魚青鸞而來。他眸瞠怒氣,道,“魚青鸞!你好!”
話才到這兒,他便再也說不出來了。好什麼?
魚青鸞出詩是戲弄傅玉亭的。與他太子並無半毛乾係。之後那團淩亂,也沒直接證據指稱與她魚青鸞有關!所以,當太子對上魚青鸞清澈無塵的雙眸時,他竟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鳳七眉眼淡淡,笑道,“太子,今兒的事真是對不住了。青鸞,小十,咱們走。”他三兩下便打發了鳳無霜。硬押著他二人進了雲龍客棧。
太子眯著雙眼,嘴角卻抿著一點冷意。魚青鸞,又豈會是作這種反骨詩文的女子?她謙恭有禮,安靜而溫文。怎麼這會子她跟了鳳七,卻倒是這般生動起來了?
他想到此,這便對身後的暗衛招招手,在他耳邊如此這般的交待一番。那暗衛得了他的命令,這便飛快了退了去。
既然他沒法兒得到證明,那就隻好使用非常手段。
魚青鸞進了雲龍茶樓,這便熟門熟路的點了一桌的吃食。可桂花糕到了嘴邊,她心裡竟是微微一酸。原來有個人,曾經用過這樣的吃食勸她吃下。然後才硬逼著她吐出來。可是現在那個逼著她吃桂花糕的人,身子雖然病著,可卻還被人抬去了宮裡!
桂花糕的香味兒陣陣撲鼻。可魚青鸞心裡卻清楚,她,是不能吃的。鳳七見她剛剛發狠的點了一桌的吃食,可到了最後卻一口都不肯吃。心中已是略有計較。
“這麼發了狠的胡鬨。本王以為青鸞心裡必然有事。這事,能跟本王說麼?”鳳七斂鎖著雙眉,又恢複了原有的溫文閒適。仿佛剛剛他對她怒吼的事,不過隻是過眼雲煙。
魚青鸞嘴角一彎,可卻什麼都沒有說。難道她要跟這貨說,今兒個若非出來應他的約,她在九王府都快憋瘋了去!他弟弟什麼都不跟她說,教她很想直接給他一掌,把他拍暈了?
“七王找我出來什麼事?”魚青鸞淡淡一問。
鳳七見她無意作答,心中微感不悅,可他到底還是謙和的答道,“今兒個是花燈節,本王怕你在九王府呆得厭煩了,便陪你出來散心。”
魚青鸞微楞了下。她以為鳳七會跟她商量什麼國家大事,哪料他給出的答案卻是這般!“鳳七你吃飽了沒事乾麼?沒事乾不會去宮裡瞧瞧太上皇?人家不是現在受了寒麼?天都要榻下來了,你還說要陪我散心?”
鳳十聞言,好奇的問道,“太上皇受了寒?這卻是怎麼說的!可是九哥被程如玉傳去宮裡了?”
“現在你們知道了,可以一道去瞧他了!”她心底沉鬱難消,恨不能立刻催他們幾人帶了她一道進宮,會會那個太上皇。
鳳七嘴角一抿,沉聲道,“今兒這事,咱們就當沒聽過。青鸞,擅自探聽太上皇的消息,死罪。父皇不會因著咱們是他的兒子就跟咱們講情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