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轉身要走,卻冷不妨那小僧在她身後淡淡的道,“這位白發夫人,師傅今兒個候您多時了!”
大夫人心中微微一驚。她蹙緊娥眉,低聲道,“小師傅,我來廟裡,不過是來求個心境平安。並不是來見了緣大師的。”
彼時滿殿佛香繚繞,竟是教她心頭的煩鬱之氣一下掃卻許多。
那小僧見她似乎要走,這便淺淺笑道,“施主最近痛失愛子,您不想問問那小公子如今身在何處麼?”
大夫人身子微震。她轉而凝向那小僧,疾聲道,“你怎麼知道的?”
那小僧未曾答話,這便手握木魚,忽而轉身,遠遠的去了。大夫人見他走開,遂便遠遠的緊隨其後。
一路之上香客不斷,走過一段石板路,那小僧便停在一道門前。他側過身子,對大夫人低頭作了個福。遂便揚聲與那門中的人道,“師傅!貴客已帶到!”他說罷,便飛快的退了去。
禪門大開,有人在屋裡請她進去。
進得屋去,她才發現這屋子布置極是清雅出塵。牆壁之上還寫了個大大的“了”字!
那僧人光頭白須,便就隻盤膝坐在那了字之前!他麵容儘老,一雙大手上頭斑斑點點。看來如同風乾了的樹皮。見著大夫人進來,他眼皮微微一抬,道,“夫人來了。請坐。”
大夫人抿抿嘴,這與他隔桌而坐。她斂著眉,低低的道,“請問大師,我兒身在何處?”
了緣大師漠漠的道,“逝去之人,縱是問了又如何?這一世你們母子情份已了,又豈可強求?”
大夫人聞言,心中不由的大悲。她顫然道,“可是他走時,我也沒能送他最後一程,每每思及此,我便難以入眠。青霄走了那麼久,都不肯入我夢來。怕也是與此有關。”她自懷中取出帕子來抹淚兒。
那大師閉上雙眸,空靈之聲緩緩而起。“逝者已矣,來者卻可追。夫人可知您的女兒,正等著您前去搭救?如今她死也死不得,活也活不成。飄渺在這塵世之間,好生淒涼悲苦。夫人來此,不正是為了她麼?”
大夫人忽而瞠大雙眸,她震驚道,“大師在說什麼,我女兒好好的活著。怎麼說她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成?她如今身為當今九王妃,能得九王傾心相愛,又怎會淒涼悲苦?”
了緣眼皮略略抬起,他一下一下的敲著木魚。那木魚並著暮鼓之聲,竟是讓大夫人激動的情緒慢慢的清明起來。
“夫人一生能得三子二女。那位小姐,該是頭一個逝去之人。”
“大師莫要說笑。我女兒尚在人間,又豈會是頭一個逝去之人!”她說罷,這便起身要走。
了緣的道,“夫人又何苦為著一縷無主孤魂,而不顧自個兒女兒的生死呢?”
大夫人腳下一頓,心中已是駭然無比。
“那位小姐,該是天生殘疾。可是她曆劫醒來之後,殘疾忽而大好。性情也是大變。總是自個兒生的孩子,難道夫人心裡就沒有一點兒懷疑麼?”了緣一字一字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