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院中白衣青袍的陸良生,舉傘微躬。
“見過陸先生。”
那人高帽下,一張黑色布簾將臉遮住,看不到麵容,不過,觀他一身陰氣,隱隱的檀香味,陸良生大抵知道對方來曆。
“不知閣下是哪位司主判官麾下任職?”
“速報司下轄速報使。”
陰差是統稱,就連日夜巡遊、勾魂縛魄無常都可稱為陰差,相當於陽間衙門捕頭、捕快、衙役一類,麵對曾有陽間功名在身,又是修道中人的陸良生,自然顯得恭謹。
那邊屋簷下,見書生一個人站在院中像是對著空氣在說話,閔月柔臉色發白,縱然見過妖怪,可那是黑夜,多少看不太清楚,眼下看到空無一人地方,難免覺得更加滲人。
“蛤蟆師父,陸公子在和誰說話啊?”
“哼。”蛤蟆道人瞥了瞥院中,抱著小碗伸開兩支小短腿,刨起飯食,“陰差罷了,沒什麼大驚小怪。”
陰差?
閔月柔瞬間打了一個寒顫,連忙將頭轉回來不敢看,鬼類與妖怪又是不同的了,從小到大,妖怪的描述更多是書籍上見到,當故事來聽,可鬼是從小被家中大人繪聲繪色講的故事留下不小陰影,有著莫大的忌諱。
耳中,卻還是聽到書生的話語。
“那不知到這裡尋我何事?”
遮陰傘下,高瘦的身影腳尖懸在地上,向後飄去一側,沙啞的回道。
“城隍想請先生,見上一麵。”
城隍分京城、州、縣三級,這處城隍也就是昨夜見過的白衣身影,對方怎的也是神祇,不好拂了顏麵。
不過倒是以活人的身份見陰官,倒是頭一次。
陸良生拱手還去一禮:“那請稍待。”
說著,回去簷下跟蛤蟆道人、孫迎仙說了情況,飯自然是吃不成了,讓道人給他留一碗,回來再吃,隨後又朝閔月柔告辭一番,也沒帶月朧劍,便是與院外等候的陰差,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久等了,我們走吧。”
書生溫和有禮,這讓陰差大生好感,與對方走在一旁,都忍不住將傘挪去一點,給他遮擋,忽然覺得不對,又收了回來。
呃…..給城隍撐傘撐習慣了的壞毛病。
陰氣在一人一鬼腳下彌漫,走過一處後麵的陽光重新照射下來,恍如隻有這方天地才是陰的,讓陸良生感到新鮮,大抵是陰差這把傘的緣故。
走過東郊,狼藉碎裂的道路,遠遠近近,已有不少民夫在監督下修繕道路,仿佛看不見陸良生,仍由他踩著一地泥沙碎石過去。
官道向南有一條支道,城隍廟就在兩裡外,紅牆黑瓦落了不少枯葉,長長的石階長了青苔,進去時,黃紙香燭點燃,插進三腳青銅鼎,焚香繚繞,看上去又有了不少香火。
十多道信男信女正在打掃,看到還有新進門的香客,自覺上前幫忙,指引上香的位置。
陸良生在那陰差指引下,跨過門檻,走進城隍大殿,原本外麵看到的泥塑、神壇,一進去,外麵的人聲頓時安靜了下來。
身穿官袍的陰差走動,各司長案齊舉,七部判官隻有五人在處理公務,偶爾瞥來一眼,繼續做著各自的事,彷如陽世府衙辦公一般繁忙。
“哈哈,陸先生。”
正首位,一尊泥塑神光閃耀,有身影笑著走了出來。
那人麵如玉,綸巾白袍,身姿修長,快步走到陸良生前麵,拱起手來。
“天治城隍,周瑜。”
陸良生怔了一下,頓時聯想到這個名字,袍袖抖開,也是拱手還禮。
“棲霞山,陸良生,見過周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