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兒?”
豬剛鬣望著夜空展開的畫軸,下意識的摸了摸衣襟,視線投向那方正中的書生,乾嚎一聲:“陸良生!!”
唰的一下站起來,旁邊的燕赤霞正端起酒水與李隨安交流馭劍之道,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擦了一下翻倒在地,彪肥的身軀一閃而過,腳下邁開,踩著轟轟沉悶聲,雙手揮舞,“啊啊啊啊——”的吼叫,猶如一輛戰車推進。
席位下方,躺地上的短小身形,終於將卡在口中的整隻雞‘啵’的一聲拔了出來。
“呼.....差點憋死老夫......這下弄出來,終於舒坦了。”
蛤蟆道人晃了晃腦袋,恢複到原來大小,餘光裡燭火倒映的陰影遮掩而來,一抬頭,映入眸底的,是一隻碩大的步履......
嘭!
嘩啦——
接連兩聲傳來,豬剛鬣刹住腳步,好像踢到什麼東西,低頭看了看鞋底,又望了眼那邊水池,還是轉過臉去,看向對麵同樣望來的書生,露出凶相,眸子寒光閃爍。
一字一頓:“月兒是俺老豬的!!”
“知道。”陸良生望去水池那邊,將手中一根筷子一拋,隻聽‘咚’的一聲水響,化作一條紅鯉,擺著尾巴鑽進水底,片刻,水麵破開,一隻濕漉漉的蛤蟆被頂上了池邊。
這邊,楊廣、楊堅見這壯漢凶煞,低聲問道:“國師(先生)這位壯士要做什麼?”
“無事,陛下、晉王觀舞便是。”
父子二人麵麵相覷,不過還是轉回去,看去夜空那輪明月上舞蹈的女子,就連四周戒備的宮中侍衛,也都悄悄用餘光去瞄,這可是從未見到過的,說出去,可不得吹噓一輩子。
“陸良生,月兒是俺老豬的?!”豬剛鬣壓低嗓音重複了一句。
陸良生也有些醉意,拿著僅剩的一根筷子敲了下空蕩蕩的酒杯,一旁的長嘴酒壺緩緩升起來,倒出一條白花花的水線落去杯中。
“知道,不過是歌舞助興。”
“那不成,月兒怎能與旁人一起看......”
“下回給你換不穿衣服的!”
“也不......”豬剛鬣憤憤的聲音陡然刹住,急忙一轉:“也不是不行,俺老豬覺得,看看也無妨是吧。”
隨手抓過書生麵前矮幾上一顆瓜果,咬上一口,笑嘻嘻的屁顛屁顛跑回去坐好。
燕赤霞虯須怒張,探頭伸手找他算賬,看著夜空明月上女子起舞的老豬,伸手按著他臉,一把給推了回去。
“一邊去,彆打擾俺觀舞!”
瑩瑩月色,長袖起舞的女子,裙紗飛旋,那輪清月忽然亮起光芒照了下來,將這片安席的廣場照的通明,楊堅、楊廣父子眼睛恍然一花,就見明晃晃的地麵上,仙氣嫋繞,顯出一個女子的輪廓側躺地上。
‘月上那女子竟下來了?’
不僅楊堅、楊廣,四周的侍衛俱都驚的忍不住上身微微前傾,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煙氣彌漫,漸漸散去四周,映入中眾人眼簾的,是一隻淡青係花的繡鞋,伸出裙擺,微弓的腳背皮膚白皙,讓人心裡泛起絲絲漣漪,沿足弓而上的是藍紗的長裙托起窈窕的身姿,還未讓父子倆看清容貌,長袖揮出,攪動彌漫的煙氣。
眾人微微失神,煙氣中的倩影已經飄了起來,蓮步在裙下輕邁,長袖飄飛劃過淡雅清容,美目顧盼,望去席間,一口啃著半隻雞的黑漢陡然停了一下,抬起頭來,那窈窕的倩影,雙袖一卷,飄然飛去夜空。
柔和的月色下,衣裙蕩開,飛旋轉動,發絲狂舞猶如盛開一朵青蓮,漸漸消失在瑩瑩月光裡。
“妙.....妙啊.....”
看著月色重新高高掛去夜空,宴席間安靜持續了一陣,楊堅、楊廣這才從鎮震撼裡回過來神來,偶爾閉上眼睛,那抹飛旋舞步的身姿像是在印在腦海裡久久散不去。
好一陣,楊堅才心滿意足的重重拍響手掌。
“國師這手幻術,端的是以假亂真。”
一旁的楊廣也湊上來:“先生,就不知,這幻術顯現的女子,可真的在?”
陸良生輕笑搖搖頭,抬手指了指天上那輪明月,後者頓時明白過來,立馬閉上嘴,也就不繼續說下去,連忙將話頭一轉。
臉上嬉笑,有了些愁容。
“廣,謝先生今日款待,等會兒,我就要離開長安,趕赴雁門郡了。”
陸良生微微皺起眉頭,將酒杯放下:“這是為何?”
青年挪挪嘴,眼神示意那邊端酒與宇文拓說笑的父親,微微傾了下身子,用著隻有陸良生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我兄長是太子,我豈能久留長安,而且越國公時不時暗示,讓我爭奪太子位,可我心裡有些不願......所以,還是早些離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