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長街,陡然的動靜,讓張頭望出酒樓的夥計,見到街上火把延綿,連忙將臉縮回去,有醉酒的賓客出門,都被拉扯了回去。
“彆處去!”
呯的一聲將門扇關上。
長街馬蹄局促輕踏,火把呼呼的風裡搖曳,昏黃的光芒範圍,一道道騎兵的身影下馬,壓著刀柄,垂首而立。
遠遠的,打更、犬吠聲隱約傳來。
“啟稟國師,末將屬皇城司。”
單膝跪在地上的那員將領頓了頓語氣,連忙又補充道:“宇文化及是末將父親,國師見過的。”
他垂著臉,大氣也不敢喘,對麵那位國師一身儒袍,高高瘦瘦,看上去有些文弱,可宇文成都是見過的,越是這般越不敢隨意說話。
而且父親也時常叮囑,陸國師性子謙和,不能相同旁人待之,玄妙之人亦不能以常理推之,何況父親常在陛下身邊走動,該是知曉這種高人的,自己這番做派,算不得丟臉。
宇文化及......
對麵的書生知道這個名字,也見過兩次,再觀麵前恭敬半跪的武將,身材魁梧健碩,穿了身鎖子甲,曲在地上也顯得極大,濃眉虎目端的是勇猛,與他父親身形大相徑庭。
“我與你父親確實有過兩麵之緣,你起來說話吧。”
陸良生抬了抬手,這次並沒用法力,那邊宇文成都應了一聲:“是!”拖著甲葉輕響,起身壓刀挺立,身高足有一丈,猶如小山般矗在那兒,不過臉依舊垂著,表示對麵前這位國師的尊敬。
“你們深夜騎馬出宮,可發生什麼事了?”陸良生揮去身上今日沾染的酒氣,邁步過去,讓他不用拘束,“今日本國師回城,察覺一些兵戈之氣,陛下是否要動武了?”
“國師妙算。”
宇文成都臉色露出驚訝,不過很快平複,聲音中氣十足,抱拳:“末將正奉了陛下旨意出城督辦軍務。”
說著,他看了看四周,對於麵前的國師不敢隱瞞,壓低了嗓音:“陛下將對吐穀渾出兵。”
聲音極低,尋常人是難以聽到的話語中有著微微的顫抖,顯然對於西征頗為興奮。
“嗯。”
陸良生心裡鬆了一口氣,進城感受到兵馬緊張的氣氛,還以為是要對越國公動手,聽到是吐穀渾,大抵猜出了皇帝的心思,便朝這將領點點頭:“你且去忙軍務。”
雖然書生看起來沒有任何氣勢,但越是這樣,宇文成都越是不敢大意,父親的叮囑像是時不時在耳邊徘徊一樣。
此時聽到這句話,如蒙大赦般拱一拱手,連忙回去翻身上馬。
“國師,末將便先走一步,告辭!”
隨後,招呼了身後的麾下,拿回那把古怪的長兵,緩緩而行,待越過陸良生後,才敢在街上縱馬飛奔起來。
踏踏踏......馬蹄聲遠去,長街又清冷了下來,陸良生轉過身,師父、陸盼、老豬他們早就不在了街上。
酒樓搖晃的燈籠邊緣,紅憐從陰影裡走出,輕聲道:
“公子,蛤蟆師父他們已經先回去了。”
“你也先回去,不用等我。”陸良生牽過她,在纖瘦的手背拍拍:“我可能要去一趟皇宮。”
“那妾身就先走了。”
紅憐感受男人手上的溫暖,綻出梨渦朝書生甜甜笑了一下,走出幾步又回過頭:“真要走了啊。”
“嗯,路上小心,彆嚇著旁人。”
聽到陸良生的關心,紅憐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微微跺了一下腳,有些羞惱的白了書生一眼,兩頰鼓的老高,氣鼓鼓的朝芙蓉池那邊飄遠了。
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燈籠相交的光芒裡,陸良生臉上笑容漸漸收斂,轉身腳下一踏,踩過一側屋簷,唰的投去遠方黑暗,不久,皇城腳下,守衛城門的士兵見狀,連忙趕來備用的馬車,請了國師上去,便一路穿過長長的宮牆深院。
片刻,轉動的車轅碾過平坦的廣場地磚,在一處大殿石階下方緩緩停下,駕車的士卒跳下來,伸手將簾子拉到一側。
“國師,到了。”
陸良生擺手不用他攙扶,下了車輦一步步走上文昭殿,詢問了值夜的宦官,便徑直去了偏殿的書房。
拐過廊簷,遠遠的,有站在書房外的宦官瞧見國師過來,連忙迎上去,躬身行禮:“奴婢拜見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