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
深夜犬吠偶爾響起城內某處,屋中安睡的百姓猛地被一陣房簷響動震醒,推開窗戶,朝外看去。
“誰啊,大半夜的丟石頭!!”
黑影閃去儘頭,踩著院牆飛奔,一躍,又是一腳踏在一棵樹上,枝葉彎曲反彈,帶起一片輕響。
客棧二樓敞開的窗欞,陸良生翻身進來,抖了抖衣袍將幾片樹葉吹去窗外。
“師父,那幾人都走了?”
“走了。”
床底下,蛤蟆道人打了一個哈欠搖搖晃晃走出來,蹬起小腿跳到床沿,慢吞吞爬上去,靠著木枕一側趴下來。
“八文之恩還了吧?”
“自然是還了。”
陸良生揮手將月朧投去書架,‘哐’的輕響,穩穩插在縫隙,走到盆架洗了洗手,伸去毛巾擦了兩下。
“不過是一隻惡鬼,道行還沒紅憐高,靠畫皮裝作美貌女子引誘好色之徒,吸取陽氣。”
正說話間,聶紅憐也飄了進來,手中卻是拿著一個東西揚了揚。
“你怎麼把這東西拿了回來。”
陸良生盯著她手中拖著的,正是之前那畫皮鬼的皮囊,書生皺起眉頭,以紅憐的性子,若是沒用,鐵定不會拿回來。
“給我看看。”
輕聲一句,也讓蛤蟆道人過來瞧一瞧,榻上的蛤蟆擺了擺手,睜了睜眼瞼,又閉上。
“有甚稀奇的,不過一個小玩意兒。”
那邊,紅憐有些不舍的將那張畫皮在半空抖開,無聲的鋪在桌上。
陸良生舉過油燈照去,指尖輕輕拂過,如人肌膚一般柔軟細膩,就連毛孔都能清晰可辨,也有手腳。
唯獨麵部……
陸良生拿過毛巾,沾了水在上麵使勁擦了擦,片刻變成了光森森,沒了容貌,整張人皮看起來怪異至極。
“這不是真的人皮,人臉的輪廓再怎麼剝也不會變成這樣。”
紅憐卻不管,寶貝的將它拿起來。
“公子,你給它畫上我的樣子。”
“好端端的畫什麼,你又……”
說到這裡,陸良生話語停了停,忽然想到那鬼該是四處流竄,應該不僅僅隻在夜裡出來,若是路過大城,必然會被城隍陰差緝拿,所以白日也會走動,這麼說,這張皮很有可能讓鬼類在白天活動。
……難怪紅憐那麼喜歡。
陸良生看去捂著畫皮的女子,笑著找來毛筆,紅憐連忙放下那張皮,乖巧的飄去書架端來墨硯紙張。
“妾身幫公子磨墨。”
皎月隱去雲層,打更的聲音走過街道,引來幾聲犬吠。
亮有燈火的窗欞,紅憐輕撥了撥燈芯,燭火更亮了一些。
陸良生手中毛筆綻放微亮,勾出蛾眉,梢下雙眸含喜,兩靨骨肉勻稱,筆尖一點遊出,畫出唇角微勾。
燈火暖黃,偶爾微微搖晃兩下。
紅袖輕撫過去,紅憐看著燈火照著的書生全神貫注的側臉,又望去桌上在筆尖遊走漸漸成型的麵容。
竊喜的低了低頭,不知想著什麼,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淺淺的笑,顯出一對好看的梨渦。
“差不多了,紅憐,你看如何?”
正在女鬼低頭淺笑,畫容的書生收筆側過臉來,聶紅憐抬起目光仔細看去,那畫皮上的人臉真如她一樣。
“謝過公子。”
“那你要收好了,找機會你試一下吧。”
陸良生將毛筆放下,人也是疲憊,一路過來,已經許久沒睡過床榻,脫去外罩的青衫,扯過被子枕這木枕睡了過去。
桌上燈火搖晃,紅唇靠近吹了一口氣,火焰熄滅。
黑暗裡,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月光露出雲隙照進窗欞,纖裸輕輕觸在地麵,輕柔又有重感的走過清冷的銀霜,一襲紅裳遮體,坐到床沿,睫毛輕眨,看著榻上熟睡的臉龐。
忍不住伸出手,在書生手背摸了一下。
“這種感覺真好,好像隻還活著……謝謝公子。”
床榻上,熟睡的身影動了動,模糊間像是‘嗯’了一聲。
……..
喔喔…..昂哦哦……
客棧後院公雞伸出頸脖,朝籠外漸亮的東方扯開嗓子啼鳴,引得牲口欄裡的老驢躁動探出腦袋。
樓上窗欞打開,陸良生伸了一個懶腰。
“師父,該上路了!”
不久,連通客棧的後門打開,店裡的夥計幫忙挑出書架放到牲口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