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引得,周圍茶客全是一片附和的聲音。
不然,那緝拿的布告到現在都還貼著?
此時也有人道:“我有個大膽的猜測,諸位,你們說叔驊公的學生會不會投了北周,說不定聽到恩師罹難,懇請北周發兵攻打咱們陳朝?”
嘶——
吸氣、沉吟的微響此起彼伏,這話令得所有人沒辦法接上,好半響,才有聲音悻悻開口。
“就咱們陛下這個樣……怕是……要…….”
茶香嫋繞,說話的人餘光看去茶肆外的街道,幾名巡街的差役走過,頓時刹住話語,端起茶杯朝四周茶客推了推。
“喝茶喝茶。”
關於大儒王叔驊被處斬一事,當時在京城乃至大半個南陳讀書人圈子鬨的沸沸揚揚,有性急的書生呼朋喚友,跑到本地縣衙靜坐,有人聽到消息嚎啕大哭,曾經叔驊公注解的典籍,一度被奉為經典。
相傳,叔驊公衝上金殿怒噴皇帝,是為了自己那位學生報不平,也有從京城流出的訊息裡,講老人看不慣當今陛下對賀涼州一事的態度,加上得意門生受辱、緝拿,三者混在一起,這才有了上金殿一說。
老人身死之後,更多的話題轉移到了老人的學生陸良生身上,有人說他已被緝拿的軍隊就地斬殺,不過相信對方離開陳朝,遠棲北周的可能更大一些。
投去北周其實也不算什麼,真正讓他們感到可怕的,還是對方的身具法術,能呼風喚雨的本事。
過去將近兩個多月,談及的熱度少了許多,被提及的那位書生,牽著重新化為老驢的麟獸走過了賀涼州。
所過的地方,褐黃的土地終於有了肥沃的實質感,人煙雖然變得稀少,開墾的原野間,還是能見農人忙活,延綿的山勢綠盈稀稀拉拉,但好過曾經猶如一座座墳包的模樣。
“終於沒有白費……”
陸良生走過這片土地,遇上的每一個人,他都笑著衝對方點頭示意,路過重新組建的小村歇腳,有時還能聽見白衣神仙降雨的故事,成為這片土地講的最多的奇談。
這方土地上的人,知道眼下的生活來之不易,幾乎每家每戶,堂屋都供了一座靈牌,刻下‘白衣仙人’四字。
在離開賀涼州,來到當初的王家莊,已是第二天下午。
知……知知知……
蟬鳴林野間持續傳來惱人的嘶鳴,老驢伸著舌頭在嘴邊甩來甩去,大量的熱氣在上麵蒸騰。
孫迎仙望著前方一片熟悉的樹林,想起了某次不堪回首的毒打,連忙轉身跑開,越過的書架裡,紅憐咿咿嚶嚶哼著小曲,有時套上畫皮,落在不遠,給眾人來一出新編的戲曲。
吱吱嘎嘎搖晃的書架隔間。
敞開的小門內,蛤蟆道人敞著短褂,架著小短腿,巴掌大的樹葉當做蒲扇不停的閃動,帶起的風都夾雜熱氣,蟾嘴微張,熱的大喊。
“良生,給為師幻一杯冰水,要奶酪的那種,加兩顆櫻桃!”
“再忍忍吧,師父,前麵就要渡河了。”
走在前方,披著蓑衣、戴著鬥笠的書生望去對麵的長河笑著說了一句,走到荒涼的渡口,一條小船緩緩駛來。
黃昏照來落在清秀的側臉上,陸良生望著船上看不見麵容的身影,拱手施禮。
“艄公,可否渡我們過河?”
“哈哈,老朽的船在這一片河上可是出了名的快!”
艄公笑聲爽朗,回蕩在這片夕陽裡。
“二位客官,上船吧。”
小船搖晃,不久被擼竿撐離渡口,陸良生摘下鬥笠,站去船首,望去東麵,仿佛看到了巨大的城池輪廓。
‘恩師......良生回來了。’
和風煦煦,發絲輕輕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