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
深淵已經快到了,這些人……!
首都以外的地方都沒能得到完善的照顧,導致民眾對於深淵沒辦法理智,他們太怕了,怕得隻要是深淵相關的東西都必須斬草除根。
畢竟米露和他們非親非故的,殺了她就可以一勞永逸,自然是寧可錯殺也不願放過。
但這對於米露而言太不公平,對於需要數據的軍部而言也不行。
時也穿著特殊材質的靴子和軍服,渾身上下都是皮外傷和燒傷,但不至於太嚴重,隻是幫米露撲火和解開繩索的雙手都爛開了。
時也深吸一口氣,一手抱著米露,一手用匕首配合著腳踹開了木板,從台子底下爬了出去。台子底下還有許多地基與木條,時也必須得一個個去破開,這過程中背部被灼傷了不少,披風也被燒爛了乾脆被時也扔開擋火。
時也一爬出去就有村民用鏟子想要攻擊他,時也用匕首把武器掃開,怒喝道:“深淵已經來了!你們還想著對付我?”
村民們一頓,轉頭就看見不遠處有一團黑影在朝他們衝來。
那是……深淵?
好在時也和米露身形嬌小,成功從台子底下狹小的空間裡鑽了出來,時也抱著米露往外衝。
他的機甲在外頭!
當看見不遠處的陣仗,時也已經確定了,眼前這些村民……他救不了。
經過多年訓練的大腦給出了判斷,不可能。
因為原定計劃隻是來救走女孩,他隻有一台脆皮指揮機甲,執行機甲必須得留給鎮守山洞的賀臨淵。
而眼前他能做的,隻有帶著米露用移動速度快的指揮機甲逃走、自救。
時也深吸一口氣,渾身都在顫栗。
無論那些村民有多混賬,他作為軍官的職責都是救人,處決的責任在法官,但他此刻要拋棄民眾逃走。這個感覺很奇怪,非常地奇怪,就像顛覆了課本與多年教育的三觀。
時也朝著他的機甲狂奔。
“深淵!是真的深淵……!”
“啊啊啊啊——”
“救命!!誰來救救我們!”
深淵,抵達了。
時也低著頭穿過一群群在尖叫和慌張亂跑的人,四周都是一聲聲哀嚎與哭泣。
有些來不及逃跑的人一腳被深淵碾碎,也有的被深淵直接張嘴吃了,還有的是被倒塌的房屋砸死,血肉模糊。
整個村子變成了人間煉獄。
“求求你救救我們!”有人拉住了時也,“軍官,救救我們!”
大家在絕望之下又全都衝向了時也拉扯住他。
時也受了傷,還抱著米露,心底也確實有愧,這會兒被太多人給拉住一時走不掉,限在了人群堆裡。
“你是軍官啊!為什麼要自己逃走!”
“救救我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放手……
時也麵色蒼白。
“求求你了……”
有女人。
“哥哥,拜托救救我們……”
有小孩。
“彆自己走掉啊!”
什麼人都有。
救不了。
時也腦海裡浮現出賀臨淵果決、運籌帷幄的樣子。他想,賀臨淵此刻會怎麼做?
還有臨走之前,葉柏然指責他的,他說,小也,現在是優柔寡斷的時候嗎?
時也深深地吸一口氣。
“啪!”時也把拉住他的手用匕首的手柄敲開,轉身繼續朝機甲跑去。
米露攀在時也的肩頭上,下半身已經被燒得慘不忍睹,意識迷離,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時也雙目赤紅,至少把米露帶回去……!帶給沈辭!
至少他救了米露。
至少他可以幫忙治療賀臨淵的病,他不想要賀臨淵出事。
至少,至少!
時也緊緊地抱住米露。
“哢嚓!”
然而時也因為被拖了時間,還是來不及了。
時也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機甲被深淵踩碎,他趕不上。
時也看了眼手腕上警報器的時間顯示,距離天亮還有20分鐘。
他得……熬過20分鐘。
眼前是暫時被機甲吸引了注意力在破壞機甲的一群深淵,時也回頭一看,身後是一片血淋淋與狼藉。
這深淵的陣仗和那日宿舍時差不多。
穩住。
為了給賀臨淵帶回米露。
時也魔怔一般念叨著這個念頭,仿佛這樣就可以壓下他此刻所有紛雜的、幾乎要將他淹沒的情緒。
時也觀察著四周。
瀑布!
時也朝著瀑布拔腿跑去,深淵此刻在追著村民,時也擅長隱藏、速度快身形也敏捷,很快就趁亂逃出了戰圈。
理智上他確實不能乾什麼,留下來不過是給深淵加餐。
而感性上……
時也逃走之時,是在一片求救聲中逃走的,四周是支離破碎的殘肢與血肉模糊的屍首。
時也閉眸,抱著米露從瀑布上跳了下去。
瀑布後果然有個小山洞,時也忍著高空墜落的眩暈,拖著米露坐到了石頭邊上,不住地喘氣。
時也渾身都是燒傷,他低頭看了看,裸露在外的皮膚浮現了不少水泡和紅斑,這會兒稍微放鬆下來,不再是極限逃命的狀況,疼痛便席卷了上來。
時也調整好呼吸,等待壓迫和暈眩感退下後,轉身扯下了自己身上的布料給米露包紮止血。
“唔……”米露疼醒了又暈過去,不停重複。
時也心道,他這個輕度燒傷已經疼成這樣了,不敢相信米露此刻是什麼感覺。米露甚至已經被燒得很多地方已經不太需要止血了。
包紮完畢,時也就見瀑布與河流的水慢慢染上了紅色。
瀑布的聲音太大,掩蓋住上頭淒厲和可怖的聲音,但時也能想象得到。
片刻,米露醒過來了,但沒什麼力氣,人也有些迷糊。
她看著時也冷峻的臉,用氣音道:“我……做錯了嗎?”
時也定定地看著他。
這時候,米露終於緩緩對時也說了她的故事,“露露對我而言……不是深淵,是我在野外撿到的朋友。”
米露聲音細小如蚊鳴,像在喃喃自語。
“我是被迫賣過來的,他們……侵犯我、奴役我,我每天都想死,直到我撿到了露露。它和米米一樣愛粘著我,它體積很小,很凶,會襲擊人,但是因為它太小了所以咬不死人。”
“我就讓它咬,我不管,我逼著它吃東西,綁著它和我一起睡覺。然後……它真的變成我的朋友了,後來它不會再咬我了,它很聽話,很愛和我撒嬌。”
米露轉頭看著時也,眼裡有了一層水霧,“我的露露是有感情的小動物,它不是殺人的深淵,它是我的精神寄托,是那時候唯一一個愛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