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也一愣。
他第一次聽見有人說,深淵有感情。
“然後……阿文發現了它,阿文不僅想殺它,還想殺我。”
時也心道,這和村長說的不一樣。
米露道:“我殺了阿文,我要瘋了,他為什麼這麼對我!”
米露不住地喘氣,“他欺辱我,侵犯我,和他爸一起!他……他還殺了我的露露。”
“然後我的身體忽然就變了,我力氣很大,我殺死了阿文,身上有了鱗片,然後就被他們製伏了。”
米露再次問道:“我做錯了嗎?”
時也反問,“深淵是你召喚的嗎?”
米露:“不是,但我知道它們能感應到我,我知道它們要來了。”
時也啞聲道:“那你沒有錯。”
村子裡無辜的不知情的人,有被村長一家煽動而害怕的人,畢竟首都外的人經曆了怎麼樣的恐懼首都人永遠無法理解,也有罪該萬死的人。
但米露確實沒做錯。
時也伸手輕輕把女孩的發碎彆到耳後,“我帶你回首都治病,會好的。”
米露問道:“你看過深淵的眼睛嗎?”
[請不要恐懼深淵的眼睛。]
時也想起了機甲的開機提示音。
時也:“自然。”
米露定定地看著時也,笑盈盈道;“你不覺得,他們的眼睛和人一模一樣嗎?”
即便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像人,但那雙眼睛,和人的一樣。
“我在露露的眼睛裡看見我了。”米露閉上眼睛,“它的眼睛很漂亮……”
說著沉沉地睡了過去。
時也一驚,上前探查米露的呼吸。
還在。
還有十分鐘。
還有十分鐘天就亮了,到時候深淵就會逃走,也不敢攻擊人了。
時也咬牙。
“米露,和我說話,彆睡。”
米露迷迷糊糊道:“如果……如果你再見到米米,能不能不要和她說我的事情啊?好丟人,好難堪……你和她,她說我去旅行……不對,說我去首都了,好不好?”
“我去首都過好日子了。”米露笑道:“畢竟我再怎麼樣,也,也算Alpha,Alpha是很厲害的。”
時也雙目赤紅,“你自己說。”
“嗯……那我儘量。”米露儘力地吊著眼皮,“我好像不怎麼疼了,也有力氣了,好奇怪。”
時也就見米露身上的鱗片開始若隱若現,似乎變得更亮了。
難道……
時也一驚,隨即握住匕首和槍起身,戒備地看著瀑布外的方向。
深淵能感應到米露,他擔心瀑布依舊藏不住他們。
“轟隆——”
果然……!
黑影閃過,時也站在米露身前下意識地揮刀擋住了攻擊。
站穩後,就見眼前是三隻小深淵。
小深淵體型就像一隻犀牛,時也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心臟瘋狂跳動。
如果是小深淵,三隻,他可以拚死一搏。
“露露?”米露神色恍惚,“是我的露露,我要去找它!”
轟隆——
其中一隻深淵再次攻擊,時也用匕首格擋住、一人一獸在對峙。
“露露!”下半身被燒得已經破敗不堪的米露忽然站起了身,有了充沛的力氣衝向了其中一隻深淵。
時也根本攔不住,沒想到米露會忽然發瘋。
米露笑著衝了過去,滿臉幸福,嘴裡不停念叨著隻有她自己聽得懂的話。
但那根本不是她的露露,那是一隻凶猛的深淵。也許米露知道,又也許她不知道,但是她充滿迫切地衝了過去。
“哢嚓。”
深淵張嘴咬住了米露的脖子,米露的身體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倒下。
……
時間仿佛凝固了。
時也渾身的血液也凝固了。
“露……露露……”米露渾身是血,在地上爬著,“米米……”
“米露……!”時也目眥欲裂,聲音顫抖。
他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一股蠻力,推開了眼前的深淵衝向了米露,手/槍一翻擊退了深淵。
時也抱起米露在狹小的山洞裡閃躲。
直到子彈耗儘了,匕首也被彈飛了,時也挨了不少傷。
但時也不能出去,在這裡和這三隻小的耗,總好過外頭,外頭可是巨型深淵。
直到第一縷陽光從瀑布的水簾間照射進來。
時也幾乎虛脫地跪坐在地。
三隻深淵也忽然停住了腳步,接著像是無比驚恐那般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時也渾身發顫,聲音也弱得變成了氣音,“米露……”
米露呼吸已經快沒有了,彌留之際,她再次問道:“哥哥,你剛才……有沒有在騙我?”
指剛才她問自己有沒有錯的時候。
時也笑道:“我從不騙人,我發誓。”
“哦……”
懷裡的軀體逐漸沒了溫度。
時也愣愣地抱著人,跪坐在一旁。
他想,三隻深淵出現的時候其實距離天亮隻剩下五分鐘了,明明隻剩下五分鐘。
……
“時也?”
不知道過了多久,賀臨淵穿過水簾,出現在瀑布旁,渾身濕漉漉的,麵色看著有些疲憊與蒼白。
看來同樣是經曆了一場鏖戰之後玩命趕過來的,他甚至為了快捷直接借了村民的飛行器,而沒有攜帶移動緩慢的指揮官機甲。
時也抬頭看賀臨淵,看了片刻,確認了是賀臨淵後,開口道:“賀臨淵……對不起。”
賀臨淵嚇了一跳。
在他眼前,滿身狼狽、傷口密布的少年忽然啪嗒啪嗒地掉眼淚,崩潰般地看他。
賀臨淵這下什麼都顧不得了,隻是本能地衝到時也麵前抱住了他。
“對不起……”時也哽咽道:“我,我本來要把米露帶回去,可能,可能可以給你治病,我沒做到。我……”
時也趴在賀臨淵的肩膀上,哭得幾乎要喘不上氣,“我什麼都沒做到,對不起,對不起……”
賀臨淵緊緊地抱住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