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寶衣趁著自己意識清醒,又取了筆墨紙硯。
她搬了一張矮案到圍屏裡,提筆在宣紙上落下兩個名字。
她,和寧晚舟。
她沒有死於魚瘡疫,寧晚舟甚至根本就沒有染上。
一滴墨珠,緩緩落在宣紙上,洇開小小的墨痕。
南寶衣遲疑片刻,在寧晚舟的名字旁,添上了蕭弈的名字。
昨夜權臣大人與她同床共枕,卻似乎也沒有染上……
他們三人之間,難道存在某種特質?
正是這種特質,讓他們在時疫之中活了下來……
她抓抓頭,實在想不出他們三人有什麼共同點。
他們甚至連性彆都不一樣!
權臣大人是男的,她是女的,小公爺……
不男不女?
日漸西斜,夜色如潑墨般籠罩了覺苑寺。
窗外又落起了綿綿密密的秋雨,無邊無儘。
南寶衣不知道寧晚舟托十言帶了什麼話給蕭弈,但他今日確實未曾進覺苑寺。
她獨自躺在圍屏裡,被衾寒涼。
睡得迷迷糊糊時,腹部的絞痛感又出現了。
南寶衣在黑暗中睜開眼。
絞痛逐漸加重,比白日更加疼痛。
她捂著腹部,疼痛席卷了腦袋,因為疼得無法入眠,所以也無法借助睡眠來擺脫疼痛。
十指緊緊捏成了拳頭。
指甲深深刺破掌心,直到血肉模糊也未能察覺。
太疼了……
豆大的冷汗順著額角滾落,眼淚更是悄然浸入枕巾。
她把臉埋進枕頭,在黑暗裡疼得撕心裂肺。
角落軟榻。
寧晚舟躺在南寶珠身邊。
他睜著一雙瀲灩的桃花眼,靜靜注視著黑暗。
他聽見南寶衣在圍屏裡啜泣。
她大約很疼很疼……
強大如蕭弈,尚且無法全然保證南寶衣一生無病無災。
像他這種一無是處的權門紈絝,將來又該怎麼保護南寶珠呢?
他陷入了沉思。
南寶衣疼得受不了。
她不顧外麵還在落雨,赤著雙腳,飛快衝進漆黑的雨幕裡。
漫天雨絲,冰涼濕潤。
她獨自跑到覺苑寺後園子,這裡沒有住人,景致清幽黢黑,安靜的能聽見滿城落雨。
她扶著圍牆,蜷縮在牆根底下。
她抱著絞痛難忍的肚子,始終緊咬的牙關鬆開來,牙縫間瞬間溢出鮮血,竟是疼得生生咬出了滿嘴的血!
血液順著蒼白的下頜滾落,在雨水裡染濕了少女的裙裾。
四周無人,隻有黢黑陰冷的雨幕。
她疼得淒厲慘叫,渾身青筋暴起。
她在泥水中拚命打滾,甚至用腦袋去撞圍牆!
可意識清醒得要命……
她根本無法抑製那鑽心的痛!
少女喘息著跌坐在泥水裡。
纖細的脊背貼著圍牆,她仰頭注視漫天落雨,白嫩的臉頰上遍布魚鱗淤傷,嘴唇咬破,目光渙散。
二哥哥……
我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