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弈解開大氅,披在她肩上。
他沉穩地抱起少女,金相玉質的麵龐,染上了痛惜。
他正色:“南嬌嬌,我從不認為你配不上我,我從來就沒有起過這種念頭。你不是完人,我又何嘗是?”
南寶衣不想與他說話,隻一個勁兒地哭。
蕭弈吻了吻她麵頰上的淚花,丹鳳眼染上旁人難以察覺的痛意:“你再哭下去,哥哥的心都要碎了。”
南寶衣還是不肯理他。
蕭弈望了眼她的腳踝,知道她的傷情不容耽擱,於是抱著她翻身上馬,瞥了眼站在山洞外麵的南胭,示意十苦把她捎上。
至於沈議潮……
蕭弈連個正眼都沒給他,策馬往營地而去。
天樞暗衛緊隨其後,馬蹄揚起大片積雪,落了沈議潮滿身。
沈議潮:“……”
他忍著腳踝處鑽心的疼痛,孤零零坐在雪地裡。
所以,蕭弈根本就沒把他當表弟是嗎?
說好的“良禽擇木,白衣卿相”呢?
說好的丞相之位呢?!
回到營地。
南寶衣和南胭失蹤的事情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幾乎所有軍隊都被派進山中尋找,如今兩人活著歸來,令皇帝鬆了一大口氣。
他披著明黃外袍,親自攙扶住南胭,感慨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倆可是在森林裡迷了路?”
南胭已經換過厚實衣裳,悄然望了眼不遠處的人群。
南景衣冠楚楚地站在權貴之中,笑容不善。
她收回視線,楚楚可憐地撒嬌:“是啊皇上,可把胭兒和嬌嬌嚇壞了……人家再也不要進山狩獵,實在太可怕啦!”
南景是朝廷官員。
她和南寶衣卻是女子,天然就站在弱勢方,手上又沒有證據,冒冒失失把南景扯出來,隻會落一個牝雞司晨、陷害朝廷命官的罵名,得不到半點好處。
日子長著呢。
有的仇,得慢慢報。
皇帝鬆了口氣,帶著她進龍帳沐身更衣。
圍觀的權貴及其家眷也漸漸散了。
蕭弈正要帶南寶衣回帳篷,少女忽然看見跪在龍帳外的楚懷南。
他在雪地裡跪了很久,肩頭和發髻上積著一層雪,就連嘴唇都凍得發紫。
來來往往的朝臣那麼多,偶有人朝他投去複雜的一瞥。
貼身伺候他的程載惜,捧著手爐站在不遠處,急得直掉眼淚。
南寶衣小聲:“太子殿下犯錯誤了嗎?”
蕭弈聲音淡淡:“每年南越各地,都會向皇家狩獵場獻上一批死囚,以供權貴射殺玩樂,甚至有的地方因為死囚不夠,而將原本罪不至死的囚徒判做死刑,上交盛京。楚懷南認為,射殺囚犯取樂,不符合儒家仁義,因此勸諫皇帝,請願廢除這項製度。”
南寶衣怔住。
她又望向更遠處,禁衛軍們拉著一車車死囚的屍體,正往林場外麵運送,屍體上滿是羽箭,死相極其淒慘。
而她今日,也扮演過死囚……
她再度望向楚懷南。
那些來來往往的權貴,大約沒有一個人支持他,可是他依舊跪在龍帳外,即使凍得嘴唇發紫,也仍舊目光堅定。
他是個仁義的男人。
南寶衣對他很是欽佩。
她掙開蕭弈的懷抱,一瘸一拐地走到楚懷南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