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抑著怒意,餘光瞥向屋頂,捕捉到幾道迅速消失的殘影。
南越,北魏,大雍,各家的探子都在。
最重要的是……
金吾衛的暗樁也在其中。
男人耷拉著眼皮。
經南嬌嬌這一鬨,估計所有勢力都相信他蕭弈是個尋花問柳之人,就連金吾衛那邊都不會對皇嫂產生懷疑。
隻是……
他揉了揉眉心,沉著臉登上馬車。
得先把皇嫂安全送回靖王府。
馬車朝元和街駛去。
私底下,蕭弈待溫彤是非常敬重、非常恪守規矩的,就連車廂都設了屏風,以便將兩人裡外隔開。
溫彤坐在屏風後,低聲:“隻是,委屈了南家小娘子。”
蕭弈把玩著一隻紫檀匣子。
匣子裡有很多小玩意兒,她送他的墨玉竹筒,她寫給他的信箋,還有紅發繩、壓勝錢和貓眼石戒指等小東西。
他把玩著它們,丹鳳眼裡的戾氣,逐漸被溫柔取代。
皇兄離世已過一個月,他不必再忌諱太多。
他拿起發繩,慢慢纏戴在腕間。
溫彤婉轉道:“等事情安定下來,我想請南小娘子登門,親自向她解釋。再者,小郎心儀的小娘子,我是很想與她說說話的。”
蕭弈戴上貓眼石戒指。
他道:“皇嫂身份特殊,世上除了我,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你的身份。南嬌嬌……在沒有給你安排好新的身份以前,暫時還是彆告訴她。”
基本上南嬌嬌知道的秘密,轉眼南寶珠就會知道。
南寶珠知道了,寧晚舟就會知道。
寧晚舟知道了,沈議潮就會知道。
然後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冒不起半點風險。
“可是……”溫彤遲疑,“榴花夫人也知道我的身份啊。”
蕭弈不置可否。
溫彤回過味兒來,驚訝:“你要殺她?!”
“皇嫂,安心養胎,不要想太多。”
蕭弈嗓音淡漠,顯然並不在意榴花的生死。
他本就不是良善之人。
溫彤沉默半晌,忽然釋懷:“你皇兄若是有你一半手段,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她揩了揩淚水,溫柔道:“與嫂嫂說說南小娘子吧?小郎喜歡的女郎,大約是極好的。她喜歡吃什麼,也與我說說,等她登門時,我做給她吃。”
蕭弈抿著薄唇笑,把南寶衣幼時的趣事兒都說給她聽。
冬陽透過織花窗簾。
溫彤聽著,失去摯愛的哀絕悲憤,逐漸緩解平和,心情隨著蕭弈的故事起伏而往來跌宕。
這麼多年過去了,可南小娘子幼時的事兒他仍舊記得那麼清楚,小郎,當真是愛極了她啊。
她很為蕭弈和南寶衣歡喜。
……
南府,朝聞院。
南寶衣回到閨房,趴在榻上抹眼淚。
街上的事情驚動了府裡的長輩,以老夫人為首,紛紛前來探望,瞧見她這副模樣,心都要疼碎了。
老夫人把她抱到懷裡:“嬌嬌兒不哭,都是蕭弈那混不吝的錯,莫哭,莫哭……你再哭,祖母也要心疼哭了。”
南寶衣靠在她胸膛裡,抽噎得厲害。
她仰起哭紅的小臉,哽咽道:“祖母,我不嫁他了好不好?我是個小氣的人,我不願意自己才十五歲,就給彆的孩子當母親,我自己都還沒有孩子……”
幼稚又心酸的話,叫江氏等人跟著抹眼淚。
“不嫁了。”老人家愛憐地撫了撫她的腦袋,“我這就派人把婚書送去靖王府,哪怕得罪靖王爺和蕭弈,我們也不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