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薑嫌棄。
少女捯飭了一番,勉強像個人樣,隻是嘴角還沾著一點花糕碎屑,看起來就很蠢笨。
“娘娘醒了……”
注意到珠簾後的動靜,幾名大宮女井然有序地踏進珠簾,恭敬地服侍沈薑洗漱梳妝。
隔著珠簾,南寶衣直視沈薑。
她像是做了噩夢,鬢角殘留著一層冷汗,神情非常冷漠孤傲。
或者,與其說是孤傲,倒不如說更像是她的保護色。
沈皇後,從前定然經曆過可怕的事情。
南寶衣低眉斂目,朝沈薑福了一禮:“給皇後娘娘請安。”
“進來。”
南寶衣踏進珠簾。
沈薑雙手探進精致的金盆,攏了一兜溫熱的玫瑰花水,輕輕灑在麵頰上,幾縷微卷的漆發被打濕,貼在鬢角,更顯女子容色殊麗無雙,像是盛開在九重宮闕之上的牡丹。
她淡淡道:“你在司隸衙門呆了兩個多月,可有找到想找的東西?”
南寶衣微怔。
沈皇後……
怎麼知道她想找南家先祖的卷宗?
宮女用昂貴的玫瑰花露浸潤軟帕,殿內甜香撲鼻。
沈薑接過軟帕,敷在麵頰上,鳳眼斜睨向南寶衣,眼尾半點兒細紋也無:“謝阿樓站在你和阿衍那邊,本宮清楚得很。她舉薦你入司隸衙門,無非是為了讓你順利拿到南家卷宗,好叫南家步入上品士族。”
沈皇後神機妙算。
南寶衣便也懶得跟她演戲:“我翻找了衙門裡所有卷宗,卻不曾看見我家先祖的。想來,在我入司隸衙門之前,娘娘就已經派人拿走了吧?”
“是。”沈薑哂笑,“商戶低賤,南家想成為士族,做夢。”
“能不能成為士族,不是娘娘說了算的。”
大族入品,由所有世家投票決定。
沈皇後代表的是皇族,手裡,也僅僅隻握有一票。
沈薑發出一聲低笑。
那笑聲充滿高高在上的譏諷和縱容,像是長輩嘲笑舉止可笑不知天高地厚的稚童。
笑罷,她伸出手。
女官極有眼色地從妝奩裡,取出一卷年代久遠的泛黃卷宗。
卷宗外麵紮著明黃綢帶,看不見裡麵的內容。
沈皇後一手支頤,倚靠在貴妃榻上的佛幾前,一手拋起卷宗,又從容接住,含笑睨著南寶衣,宛如拿肉骨頭逗狗。
她溫聲:“這份卷宗,本宮可以給你。”
“條件?”
“本宮膝下,四兒一女。帝姬蕭青陽,本宮想把她嫁給魏家嫡長子,可她對這樁婚事很有怨氣。南寶衣,你雖然不是長安城最聰明的姑娘,卻是最心細,最懂得看人臉色的。本宮,指望你去安撫帝姬。若能哄得她順利出嫁,這份卷宗,本宮賜給你。”
蕭青陽……
南寶衣腦海中掠過司隸衙門裡的資料。
蕭青陽是蕭弈的親妹妹,年芳十八。
三年前外出遊學,沒想到近日已經回宮。
她望了眼卷宗。
沈皇後絕不是親近子女的母親,她拉不下臉去安撫女兒,便另外找人安撫,對女兒也算是費心思了。
可是她對二哥哥,卻當真是心狠手辣。
她想著,隨口道:“不就是勸婚嘛,我自當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