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推開門扉。
被帶進來的男人,穿玄色常服,如其他朝廷重犯般戴著手銬,雖是囚犯,容色卻一如往昔俊美奪目,像是芝蘭玉樹般照亮了晦暗的大堂。
他沒有受苦,南寶衣悄悄鬆了口氣。
因為蕭弈身份特殊,所以哪怕如今淪為階下囚,也依舊有資格坐在堂中,獄卒甚至體貼地為他奉上一盞熱香茶。
南寶衣看著他漫不經心品茶的模樣,在心底暗暗罵了幾句娘。
這廝自個兒在廣恩寺逍遙,卻叫她在外麵往來奔走……
她忍下不滿,淡淡道:“可以開始審問了。”
魏太師主審,率先拍響驚堂木。
沈議潮拿起狀書,咬字清楚地誦讀起來。
夥同青陽帝姬逼宮……
劫掠罪犯……
擅闖城門……
挑釁金吾衛……
樁樁件件,都往竊國謀反上麵靠。
誦讀完,已是一刻鐘之後。
沈議潮放下狀書,端起茶盞喝了兩口。
魏太師點點頭,望向蕭弈:“敢問雍王,狀書上所述,是否屬實?”
蕭弈哂笑:“本王若說並不屬實,太師信否?”
“自然是不信的。”魏太師笑著捋了捋胡須,目光格外陰冷殘酷,“有金吾衛和翊坤宮所有命婦作為人證,謀逆之罪,板上釘釘。老夫忠君愛國,兩袖清風,恨不能為家國肝腦塗地,最見不得有人造反逼宮。老夫以為,雍王當死。”
他從竹筒裡抽出一支簽文,揮袖,擲到蕭弈腳邊。
簽文上,用金鼎文鐫刻著“死”字。
魏太師仍是笑著的:“老夫已作出判決,三位大人,請?”
南寶衣的丹鳳眼黑白分明,靜靜望向沈議潮。
九死一生。
唯一的轉機,大約在沈議潮這裡。
如果他判不死,那麼二哥哥定能安然無恙。
沈議潮把玩著茶盞,似是沉吟不決。
魏太師附耳輕聲:“女婿,楚楚在翊坤宮是如何受傷的,不需要老夫贅述吧?你若放過他,楚楚恐怕要與你生嫌隙。”
沈議潮注視著蕭弈。
昨日,楚楚是哭哭啼啼回家的。
滿身都是血,大夫包紮的時候,她哭得快要昏厥過去。
她伏在他懷裡,柔柔弱弱地求他做主。
她多疼啊。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蕭弈。
他視他為表哥,在南越時曾為他出謀劃策殫精竭慮,可他卻連一點兒臉麵都不肯為楚楚留。
沈議潮神情涼薄:“在南越時,就曾與殿下說過,等回到長安,我依舊會效忠皇姑母。殿下,看來你我終究殊途。”
簽文擲落在地。
“死”字的金鼎文,呈現出冰冷的質感。
南寶衣雙手籠在袖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不敢置信地盯著沈議潮。
對方側臉冷峻,隻淡然地垂眸翻看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