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佩戴好耳飾。
她回轉身,認真地凝著南寶衣:“都說高門寒戶,雲泥之彆。本宮卻覺得,英雄,當不問出處。幾百年前,這長安城的八大世家,又有哪家不是從土裡刨食吃的農人?”
南寶衣愣住。
長公主這是……答應她的意思?
巨大的喜悅感油然而生。
她忍不住紅了眼眶,鄭重拱手:“多謝長公主!”
“喲,這是在說什麼私房話呀?”
帶笑的女音忽然響起。
侍女挑了珠簾,恭敬道:“殿下,趙夫人和趙姑娘來給您祝壽了。”
南家姐妹轉身望去。
踏進珠簾的貴婦人生得窈窕嫵媚,身後還跟著兩個少女,各自打扮得錦繡富貴,一個恬靜端莊,一個活潑嬌俏。
長公主親自介紹:“這是趙太尉的夫人,這是趙太尉的兩個千金,趙驚鴻,趙小蠻。趙夫人,這是阿舟的愛妾,南家寶珠。這是新上任的司隸,南寶衣。”
互相見過禮。
趙夫人掩袖而笑:“殿下這就不厚道了,大喜的日子,叫妾室出來作甚?我還尋思著,把我家小蠻說給你家阿舟呢。阿舟年少時,常與我家小蠻走動,也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阿舟失蹤的那幾年,小蠻整日念著他,真是喜歡得緊。”
南寶衣怔忪。
她望向趙小蠻,少女十六七歲,果然是眉眼含情的嬌羞模樣。
她又瞅向小堂姐,對方冷淡地撇開了臉兒。
長公主不動聲色:“聽聞皇後有意讓驚鴻做三皇子妃?驚鴻前程無限,趙夫人該滿足了。我鎮國公府素來不參與朝堂之爭,嫁娶之事,容後再議。”
趙家是皇後黨羽。
若是鎮國公府和趙家聯姻,等同間接地站在了皇後這邊。
這是鎮國公和長公主都不願意看到的局麵。
趙夫人乾笑兩聲,沒再多言。
南寶衣陪著南寶珠退出主院。
一路上,她忍不住多瞄了幾眼小堂姐的臉色。
穿過遊廊時,她終於問道:“小公爺和趙小蠻,是怎麼回事呀?果然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竟從未聽他提起過。”
南寶珠倚在美人靠上。
她端起扶欄上準備的玉碗,灑了些魚食到水裡,低聲道:“趙小蠻曾來國公府找過他幾次,大約是喜歡的。隻是他嫌煩,起初礙於禮貌見過一兩麵,後來就乾脆回絕了。”
“那就是單相思。”南寶衣抓住姐姐的手,“珠珠,小公爺生得好看,脾氣又桀驁不遜,正是許多貴女心儀的那種。你可不能因為彆的姑娘喜歡他,就和他生了嫌隙,那並不是他的錯。”
“我又不喜歡他,管他作甚?他娶趙家女郎才好,他今日娶妻,我明日就收拾包袱回娘家!咱們姐妹都不嫁人了,當一輩子老姑娘也不錯啊!”
南寶珠侃侃而談。
南寶衣眨了眨眼。
不,她並不想當老姑娘。
她還是想嫁人的……
目光落在小堂姐背後。
穿丹紗袍的少年郎,麵無表情地立在那裡。
眉眼清雋,唇紅齒白,寒風撩起他的織金寬袖,丹鶴般的風姿氣度當真皎潔無暇,宛如高山晶瑩雪。
然而他的眼神,卻格外陰鬱可怕。
南寶衣輕咳一聲:“那,那什麼,珠珠啊,我如今在官場遊走,總待在後院也不成。我去前院和同僚們說說話,你,你悠著點啊!”
她一溜煙跑了。
南寶珠抱著魚食小碗,莫名其妙。
她為啥要悠著點?
正茫然之際,忽然有人從背後抱住她的腰身。
清冽的橘子香從背後襲來。
少年剛經曆完變聲期,嗓音沉穩清越:“剛剛,姐姐在說什麼?”
南寶珠悚然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