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沈議潮的臉色十分清冷。
他板著臉評價:“輕浮。”
寒煙涼笑著丟掉狼毫,挽住他的脖頸,親昵地啄了啄他的唇:“那你喜不喜歡我輕浮?”
他沒說話,呼吸卻漸漸粗了起來。
他沉默地扣住她的後腰,將她壓在了書案上……
夜風徐徐。
寒煙涼把玩著紫羅裙係帶,暗道細細想來,沈議潮從沒有對她說過喜歡,甚至好幾次情到濃時,他也未曾說過。
當年的她,其實挺想聽他說喜歡的。
當年求而不得,如今她不在乎了,他倒是上趕著來說。
然而遲到的喜歡,尚不如今夜的明月和曇花更令她心動。
在沈議潮期待的目光中,她慢條斯理地躍下窗台。
她柔弱無骨地倚靠在沈議絕懷裡,慵懶地打了個嗬欠,軟聲道:“將軍,人家困了,抱人家回屋好不好?人家好嬌弱,一到夜裡就走不動路的。”
她身上是甘甜馥鬱的花香。
噘嘴的姿態又作又嗲,哪怕明知她是在故意撒嬌,是故意給弟弟難堪,沈議絕也無法推開她。
她已經不在乎阿潮了。
這個認知,令沈議絕感到放鬆。
然而他臉上仍舊是淡漠的表情,熟稔地將她打橫抱起,垂眸瞥向沈議潮:“你聽見了?”
沈議潮跪在原地。
手背青筋暴起,他深深低著頭,看不清楚表情。
沈議絕抱著寒煙涼,經過他的身側,徑直往屋舍外麵走去:“春夜清寒,為何不穿繡鞋羅襪就趕來了?”
少女玉白的雙足搭在半空中,腳指甲上仔細塗著鮮紅的丹蔻,像是一瓣瓣嬌嫩的花瓣,白皙的腳踝上戴著牡丹花攢珠金鏈子,纖細而風雅,描摹出幾分禁欲之美。
她一手挽著寬大繁複的裙裾,一手挽著男人的脖頸,聲音帶笑:“聽說小郎君被人毆打,著急看熱鬨,因此來得匆忙顧不得穿鞋襪……今夜看得痛快,哪怕染了風寒,也是值得的。”
“不準笑話阿潮。”
“嘻嘻。”
他們的聲音漸漸遠去。
燭火悄然燃儘,角落的曇花也已凋零。
烏雲遮蔽了明月,屋舍一片混沌黑暗。
沈議潮不顧雙膝疼痛,踉踉蹌蹌地站起身,長長的漆發垂落在雙頰,他不顧一切地掃落茶盞等物,爆發出野獸般絕望痛苦的嘶吼。
“寒煙涼……寒煙涼!”
他反複呢喃這個名字,赤紅的雙目裡儘是恨意。
……
半個月後,鎮國公府的喪事終於辦完。
為了給滿朝文武和蕭煜一個交代,沈薑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了趙炳頭上,趙炳怕極了沈薑,又知道將來能替自己翻案的隻有沈薑,於是被迫攬下所有罪名。
他和全家四百多口人,被判處流放三千裡。
南寶衣得知這個消息時還在坤寧宮養傷。
殿外春雨淅瀝,她穿一件寬鬆常服,翹著小腳坐在榻上吃花糕。
禦膳房送來的花糕,比彆處的更加美味。
她手邊扔著一卷懿旨,是沈皇後才派人送來的賜婚懿旨。
進宮照顧她的餘味,氣悶道:“沈皇後亂點鴛鴦譜,如果您嫁給四皇子,主子會傷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