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讚歎。
不等蕭弈再喂,她自己抱起大碗,咕嘟咕嘟喝了個見底,連羊肉塊也吃得乾乾淨淨。
因為羊肉湯太辣,她雙唇看起來紅紅的,像是塗抹了辣椒顏色的口脂,不停呼氣,隻覺十分過癮。
蕭弈抿著唇笑,遞給她一盞溫水:“若是喜歡,明天叫小廚房再給你做一碗。”
“使得的。”南寶衣解了辣,拿手帕擦擦小嘴,關切道,“寒老板怎麼樣了?她身上的傷可要緊?不會有後遺症吧?”
“放心。”
蕭弈摸了摸她烏黑的發頂。
南寶衣注意到他腕間纏著的發帶。
是去老君山之前,他為她係在發髻上的那兩根。
她握住他的手,細細翻看。
暗紅纏金絲的發帶,串著一枚壓勝錢,因為年代久遠的緣故,豔色逐漸褪去,很有些舊。
她記得這是她年少時戴過的發帶。
他竟然一直留著。
她摸了摸發帶邊緣,金絲邊緣磨損嚴重,他平日裡又舞槍弄棒的,再戴一段時間,發帶大約就會被磨斷……
似是看出她的在意,蕭弈道:“以後我會更加小心。”
南寶衣彎起眉眼:“倒也不必,這種發帶到處都有賣的,再買兩根就是了。”
蕭弈不語。
新買的發帶,與舊物又怎麼能一樣。
上麵根本沒有她的氣味。
南寶衣又翻出他的右手。
右手腕戴著純金打造的手釧,裡側篆刻著“弈生衣世”四個小字。
她記得當初剛到長安城時,她與他鬨彆扭,又誤會他要求娶季蓁蓁,所以不肯再和他在一起。
他生氣,就找金匠打造了一副金手釧和金項圈,給她戴上項圈,宣告他的所有權。
南寶衣摸了摸自己頸間的項圈。
作為定情信物,多少有些土氣了。
然而他一個大男人,能想到這樣的信物,已經很了不起。
她想著來到長安後經曆的一切,笑著打趣:“我那時在礦洞受了傷,得知從今往後不能懷上子嗣,心裡十分難過。我有些怨你,也不願再因為你,把我家人攪進長安的亂局裡。我叫你走,鐵了心要與你分道揚鑣。你也生氣,你還撂了一句狠話,我至今依舊記得。”
蕭弈想起那句狠話,耳尖微紅。
他抱住南寶衣,與她一起靠坐在帳中,耍賴:“我分明什麼也沒說。”
南寶衣仰頭看他,男人的下頜骨線條流暢漂亮。
她忍著笑,學著他當時的口吻,道:“某人說:‘算我犯賤,今後再來看你,我就是那潑皮無賴言而無信的狗’。”
她燦爛地笑了起來:“後來沒過兩天,你就又偷偷地來看我了!你不害臊!”
窗外的石榴花已經凋謝,石榴果壓彎了枝椏。
夏日黃昏,夕陽透室而入。
帳中光影斑駁。
小姑娘笑起來時,眉眼亮晶晶的,唇紅齒白小臉圓潤,鴉青的鬢發垂落在腰間,像是散開的花。
是很開心的模樣。
蕭弈便也跟著笑,順勢啄了啄她的小嘴:“那樣不好的事,不許再記得了。”
南寶衣依戀地靠在他懷裡。
心中卻道,怎麼會是不好的事呢?
隻要是和他一起經曆的,她都覺得很美好。
她都想記得。
一輩子都要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