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弈步出禦書房,掃視過那群官員,沉聲:“都無事可做?”
官員們連忙拱手請安。
蕭弈負著手,指尖摩挲那枚壓勝錢,眯起的狹眸透著濃烈的壓迫感:“再叫朕聽見你們稱呼她‘妖女’,便都告老還鄉去。”
官員們低著頭,悄悄對視幾眼,臉上滿是算計。
他們其實並不在乎南寶衣是不是新帝的臥底,他們真正在乎的,是新帝的後宮。
後宮沒有美人,坤寧宮也無人入主,新帝膝下隻有個生母不明的小庶子。
庶子,怎能繼承大統?
不如趁著新帝年輕,及時將自家女郎送入他的後宮,甚至送上皇後的寶座,將來生下嫡長子,為家族爭取更多的利益,才是正經。
想到這裡,一名老官恭聲道:“陛下到底太過年輕,容易受女子蠱惑。那南寶衣容貌嬌豔,一看就是個紅顏禍水,這一年來,她為沈皇後想出了多少陰謀詭計?不殺她,不足以謝罪天下……”
“不錯。”又有官員附和,“史上因為女子亡國的君王數不勝數,陛下英明神武,絕不能栽倒在溫柔鄉裡!”
“如果陛下實在無法忘記南寶衣,不如廣選秀女充實後宮,見的美人多了,昔日心心念念的月光,便也不過爾爾。”
“……”
他們七嘴八舌。
疆土尚未收服,居然已經商量起選秀立太子的事。
蕭弈自然知道他們圖謀的是什麼,正要吩咐人把他們亂棍打出皇宮,一道溫柔的少女音突然響起:
“南姐姐並不是妖女。”
眾人回頭望去。
穿著水藍色廣袖羅襦裙的少女盈盈而來,身段高挑,杏眼溫柔,麵頰上戴著一方薄紗。
少女挽著食盒,恭敬地朝蕭弈屈膝行禮:“瑟瑟見過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低垂的視線,落在蕭弈那雙如意龍紋赤舄上。
櫻唇微微彎起。
自打上回在禦花園宴飲,她被南寶衣拿沸水潑了臉之後,就一直在太醫院休養,新帝賜她的斷玉膏有奇效,她臉上的傷疤都快要消失了,隻是後來聽說新帝在金雀台打敗了沈皇後,她便狠了心,私底下再一次拿沸水燙壞了自己的臉。
畢竟,她的父親雖然是有名望的大儒,卻終究沒個一官半職,如果她痊愈了,她就得離開皇宮,再也無法靠近新帝。
隻有讓臉上的傷好得慢一點,她才能繼續待在宮裡,製造和新帝偶遇的機會,讓新帝因為南寶衣的作惡多端,對她多一分憐惜、多一份愧疚。
她知道,男人的愧疚,總是格外值錢……
蕭弈眯著眼。
盯了她半晌,才想起她是那個被南嬌嬌不小心弄壞臉的女人。
他還沒說話,那群官員紛紛道:“李姑娘何必為她說話?你的臉便是她弄壞的,這輩子若是因為容貌問題嫁不出去,可就要耽擱一生啊!”
李瑟瑟微微一笑。
她看了眼蕭弈,沉靜道:“世人喜歡好顏色,隻是在我眼裡,皮囊終究隻是外物。我相信南姐姐並不是有意拿沸水潑我臉的,所以我願意原諒她。也請諸位大人,不要把亡國那麼可怕的事遷怒到南姐姐頭上。瑟瑟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