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41·南風(2 / 2)

不配[火葬場] 櫻桃撻 16066 字 4個月前

阮凝心情尚好:“謝謝你。”

“剛才你在台上對我點頭,也是這個意思嗎?”

阮凝回憶了下,沒有否定。

“你不用謝我,”他靠在座位上,認真地說,“這些榮譽都與你的實力相匹,我並沒有為你做過什麼。”

“那也還是要感謝你在我遭到非議的時候幫助我。”阮凝不是白眼狼,他對自己的幫襯,她不能輕易抹掉。

接著,她又道:“或者你可以認為我是在感謝你慧眼識珠。”

聞言,沈念丞嘴角咧了咧,很享受他們現在輕鬆愉快的相處氛圍,畢竟阮凝都願意同他開玩笑了。

他心情稍好,接著說:“最近估計會有各種媒體估計找你做訪談。”

這些,沈念丞從前都經曆過,不過他現在想想都還是覺得麻煩,他更喜歡待在榮譽和美名的身後。

“能推掉嗎?”阮凝想起剛才那個記者的問題,高漲的情緒倏然往下壓,思索片刻後,她又說,“不過,如果能上很專業的雜誌,被專業的人采訪,我還是挺樂意的。”

“嗯,”沈念丞點頭,“我會幫你安排好。”

……

車駛在高架上。

阮凝微信裡進來很多消息,都是恭喜她的祝賀語。

nc的員工還有有之前在樹一的夥伴都發來祝賀的表情包和誠懇付話語,她往下翻,看到了付佳宜的消息,一想到她之前的伯樂此刻一定很欣慰,心裡登時好驕傲。

夏梔和黎琛是最早來恭喜她的,消息被壓在了很底下。

她懷著喜悅和激動,一條條信息挨個兒回過去。

阮凝這邊正回著消息,沈念丞那頭斷斷續續地傳來幾道輕聲咳嗽,聽起來像是嗓子不舒服。

她分散注意力,朝沈念丞問道:“身體還沒恢複嗎?”

沈念丞說不是。

過了半晌,他又輕咳一聲,而後終於出聲:“待會兒我訂餐廳,一起去慶祝一下?”

阮凝稍微停頓,而後說:“不了,我已經有約了,待會兒把我送到漪汾街去吧。”

黎琛在微信裡說自己找了一家很彆致的古典餐館,已經在哪兒等她了。

沈念丞被拒絕後,情緒隻是稍稍波動。

他剛才踟躇著一直沒開口時,腦中就一直在模擬著阮凝拒絕他的這一幕,所以現在能很淡然地接受這個結果。

不然能怎麼辦呢?隻能受著了。

他餘光瞥到阮凝正在和彆人聊天,他控製不住地瞥了一眼,隻看見那人的頭像是阮凝鼻尖上被抹了奶油,朝鏡頭皺起小臉的照片。

不用猜都知道她是在跟誰聊天。

沈念丞看著阮凝熱情回複的模樣,眉心映出一個深深的“川”字。

他不悅地側開臉,看向車窗外。

綠化帶飛速而過,他繃了繃下頜線,看見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那張寫滿妒忌的臉後,苦笑了一秒。

他們離漪汾街還有一段距離,阮凝漸漸表現出難耐焦慮的情緒。

一路上,阮凝握著手機,很頻繁地去看時間。

戀愛以後,黎琛等她的時間越來越長,她自己慢慢地也覺得很不好意思。

沈念丞在一旁看著她這番焦急是為了趕著去見彆的男人,心中又酸又苦,繃著聲線對司機說:“注意安全,開穩點。”

司機隻好放緩車速,兩方的需求都不能耽擱,他又臨時換了條短程路線行駛,最後卻還是很不幸運地撞上了晚高峰。

車開始像烏龜一樣幻速爬行,沈念丞佯裝苦惱地“唉”了一聲後,舒展舒展胳膊,仰靠在座位上打算小憩。

耽誤了彆人的約會,還真是讓人身心舒適啊。

他手搭在膝蓋上,不動聲色地敲打著節奏,偶爾睜眼瞧一瞧高架上堵車的情況。

他第一次覺得堵車這件事情變得不算難熬,甚至希望堵車時限能繼續往後延。

過了會兒,一向沉著的阮凝耐不性子了。

她麵色焦灼地朝司機說:“還得堵多久啊,我不去漪汾街了,下了高架之後您直接送去市立醫院。”

沈念丞這才睜開眼,關切道:“怎麼了?”

阮凝不知什麼時候濕了眼眶,她強忍著淚意,語無倫次地說道:“是我媽,她下午出門的時候突然昏倒了,我弟也是剛剛接到醫院的電話,他才從學校出發,我現在又聯係不上我媽,完全不知道她的情況到底怎麼樣……”

沈念丞看著她一臉愁色的樣子,急忙撫慰:“彆急,我幫你想辦法。”

阮凝的擔憂沒有得到緩解,他們現在依舊被堵在路上,能有什麼辦法?

見沈念丞開始撥電話,阮凝漸漸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車流開始湧動的時候,沈念丞那邊也有了結果。

“我已經聯係上醫生了,情況沒你想的那麼嚴重,但………”他緩了緩語調,接著說,“但你也要做好準備,突發腦溢血有很大的可能是需要做開顱手術的。”

聽到這句話後,阮凝心中傳來一股失重的感覺。

她最放心不下、最舍不得的就是陶雪梅,她從小就知道陶雪梅為了撐起一個破家了不少苦頭吃,自己好不容易有了點出息,可是她身體卻出了這樣的問題。

那一瞬間,阮凝甚至想到了要與陶雪梅生離死彆的場景,她一時崩潰地埋頭哭出聲。

沈念丞心裡倏地揪緊,隻能把人撈進自己的懷裡,嗓音低沉又溫柔地安慰她:“我一定會給咱媽找最好的醫生,無論發生什麼,我都陪著你。”

阮凝嗚咽著,把沈念丞當成救命稻草,哭著說:“沈念丞,你再幫幫我,我不能……我不想看著我媽出事。”

“不會出事的,一定不會的。”沈念丞撫著阮凝的烏發,溫聲寬慰。

感受到自己襯衣被浸濕,他的情緒也十分複雜。

阮凝這個樣子,他實在心疼。

-

阮凝和沈念丞趕到醫院的時候,阮廷也到了,而陶雪梅還在手術室裡。

阮凝在門口緊緊地盯著那盞顯示著“手術中”的紅燈,眼眶酸澀卻再流不出一滴眼淚。

她靠著冰涼的牆壁,無力地滑坐下去。

她現在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內心一遍遍地禱告,如果能讓陶雪梅相安無事地從手術室裡出來,她就什麼都不要了。

阮廷與她對立著,一雙眼空洞無神,他頭一次覺得自己那麼沒用。

媽媽躺在手術室裡生死未卜,姐姐在手術室外隻剩無助,而他束手無策。

沈念丞獨自站在走廊儘頭,靜默良久後從兜裡掏出了一包煙,用打火閘點火時,好幾下都沒點著,他心情煩躁地把煙在掌心裡揉碎。

陶雪梅突發意外這件事誰都沒法預料,他氣的是在這種情況下,自己能為阮凝做的事竟然那麼少。

將煙渣丟進垃圾桶以後,沈念丞的視線停在了阮凝身上。

她雙手環抱住曲著的雙腿,孤苦無依的模樣映在他眼底,讓他的心也跟著發悶叫苦。

也是在這晃眼的瞬間,沈念丞頓悟,明白了“愛”這個詞的具象含義。

過去,他總說他愛阮凝,可真要問他,這種“愛”是種什麼感覺,他隻會緘默不言,或者隻能說自己不能沒有阮凝。

而現在,他能很篤定地回答,他愛阮凝,不是浮於表麵,也不是行雲流水的一套漂亮話。

如果再有一次機會,他會竭力給阮凝幸福和心安,會讓她後半輩子都因為他而沒有憂慮。

愛一個人,其實就是不舍得看她獨自在風雨裡浮沉,也更希望在這些如臨大敵的時刻裡,給她最可靠、最堅實的懷抱。

沈念丞終於懂了。

他緩步向前走去時,手術室的門也打開。

醫生確認誰是家屬後在說其他的話。

沈念丞加快步伐來到阮凝身邊。

醫生見到沈念丞,朝他微微點頭後繼續跟阮凝說明陶雪梅的情況。

醫生說,現在唯一的方法是繼續進行下一場難度和風險較高的手術,就是後果難料。

阮凝捏緊雙拳,逼迫自己認真去聽去分析醫生話裡的意思。

“手術結束後,患者能夠脫離生命危險,但是也有百分之四十的幾率變成植物人……”

之後的話,阮凝沒再聽清,她情緒一激動,恍惚間就要站不穩時,有人拖住她,用著沉著的語調跟醫生進行溝通。

“阮凝,”他斂著眉,沉聲叫她,“現在沒有其他的辦法了,隻有在手術單上簽字,媽才能從手術室裡出來。”

阮凝無助地搖頭,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眼前隻剩一片虛影。

她嗚咽著,聲線顫抖又無助:“我媽她……要是變成植物人,再也醒……醒不過來怎麼辦?”

“姐,管不了那麼多了,隻要媽活著就還有希望。”

阮廷忍著眼淚勸說,可真要他在手術單上簽字時,他卻手抖如篩糠,完全握不住筆。

沒時間再耽誤,沈念丞斂容對阮凝說:“要是出了什麼事情,你隻管怪我。”

說罷,他接過筆在手術單上簽字,而後朝醫生說:“裡麵的人是我嶽母,你們一定、一定要儘力。”

他話裡帶著緊迫。

醫生鄭重地朝他點頭,兩人雖然有私交,但他也不敢做出承諾,隻能說:“靜待結果吧。”

手術室的門再度緊閉,阮凝已經泣不成聲。

沈念丞顧不得其他的,複將阮凝摟在懷裡,告訴她,不要怕,一切都由他承擔。

如果陶雪梅平安地被推出手術室,那就皆大歡喜,如果陶雪梅真的有什麼不測,那就由他就當這個罪人。

阮凝疲軟無力地倚靠在他寬厚溫熱的胸膛上,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手術進行了五個多小時。

阮凝從中午後就沒再進食,眼下到了淩晨還是滴水未沾的狀態,沈念丞勸人未果,便默默陪她。

說實話,就連他自己都食不下咽,更何況阮凝。

等門再打開時,阮凝已經是懵了很久的狀態,她陡然一站起身,眼前霎時昏黑,腳下也虛浮無力,踩不穩當。

沈念丞攬著她的腰,移步至醫生麵前。

醫生摘下口罩,顯出虛脫與疲憊的臉色,仍撐著通知他們:“術後還需進行七十二小時的觀察,如果沒有突發或並發情況,就沒有其他的問題了。”

“阮凝,沒事了。”沈念丞緩了口氣。

但阮凝的情緒還是很差,心中那塊巨石仍舊懸著,讓她呼不出氣。

“先吃飯好嗎,這樣會熬不住的。”沈念丞再度開口勸她。

阮凝搖搖頭,“我要去守著我媽。”

“守,我陪你守”沈念丞接著說,“但是我們先把自己照顧好,否則媽醒過來誰照顧?”

沈念丞說的有道理,阮凝恍惚片刻後又對沈念丞說:“你也還沒吃飯吧?你胃不好乾嘛還陪我硬撐?”

這種時候,阮凝還記掛著他有胃病。

沈念丞情緒翻湧,軟聲道:“那現在先陪我去吃飯。”

阮廷在一旁聽著他們的交流,暗揣兩人目前究竟是什麼關係。

不過這些問題並沒占大頭,他更感激沈念丞當機立斷,替他們姐弟倆在危急時刻簽下了那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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