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41·南風(1 / 2)

不配[火葬場] 櫻桃撻 16066 字 4個月前

看著沈念丞噤言收聲的模樣,阮凝突然覺得他和以前變得確實有些不一樣了。

具體哪裡不一樣了呢?

這個想法湧上心頭後,她有意讓自己不要細想。

如果是以前,無論自己受了多少委屈,隻要沈念丞對她的態度稍微一緩和,阮凝就會自我感動式地包容他。

可現在不行,她好不容易從那個當初旋渦裡走出來,怎麼可能再重新陷進去。

她心不在焉時,沈念丞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阮凝緊接著抬眸,隻見沈念丞露出緊張的神色,問她:“手怎麼了?”

她動作輕淺地抽回自己的手,回答的語氣很平淡:“剛才切菜的時候不小心被刀劃到的。”

聞言,沈念丞眉心一緊,心中溫熱一瞬後餘出一些心疼和酸澀。

半晌後,他說:“你就是太心軟了。”

明明自己之前對她那麼不好,可剛才他一示弱,她又狠不下心拒絕他的請求,還為了他把自己的手弄傷了。

“阮凝,”他這聲壓得很低,苦澀的話音裡全是自責和愧疚,“你對我的這些好,我到底該怎麼還?”

阮凝聽到這句話後,心中不禁滋生出彆樣的滋味,默了片刻,她隻說:“不用你還。”

她從前是心甘情願,現在是看他可憐。

如果因此生出其他牽絆,她會考慮與他徹底劃清界限。

沈念丞見她態度仍舊堅硬,沒再多說,等阮凝要離開的時候,他立即從病床上起來說要送她。

阮凝拗不過他,便也同意了。

夜色一籠,兩人走在醫院的花園裡,四周都是靜悄悄的,不響的腳步聲在耳邊很清晰。

沈念丞向來寡言,此刻好不容易得到與阮凝相處的機會,卻發現自己與她已經找不到任何共同話題。

他幾次都薄唇翕動,最終卻仍舊言不出口,他暗自著急,想的全是自己該說些什麼話。

既不能惹她難過、不滿,又不能太無聊乏味。

沈念丞忽而覺得自己再度被難住。

而阮凝全然不清楚他內心的糾結和鬱悶,如今這樣尷尬冷清的氣氛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影響,因為她很早就習慣了陪沈念丞演默劇。

走了一段路後,阮凝開口:“其實我們就這樣也挺好的,好歹有過一段感情,不用每次都鬨得那麼難堪。”

沈念丞心臟倏地一緊,又開始難受,思慮著沒有表態。

“好了,就送到這吧,”阮凝話音溫柔如水,沒什麼情緒地關心他,“風大,你趕緊回去。”

沈念丞點點頭,轉身麵向她時,發覺她有一邊耳墜鬆了,於是伸手幫她摘下來。

也是此刻,從他們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

阮凝有點意外自己會在這裡見到黎琛。

黎琛在國外時長高了些,肩寬腿長的身材並不遜於沈念丞,即使棱角逐漸分明,但看起來也比沈念丞年輕不少。

他叫住阮凝後,臉色烏沉地幾步上前,把阮凝攬到了自己身邊,抬眸看向沈念丞時,眼神裡的敵視很明顯。

沈念丞也隨即沉下眸子,因為他看懂了黎琛對他傳遞的信號,是對阮凝的占有。

而後,沈念丞從黎琛臉上移開眼神,朝阮凝緩下語調:“謝謝你今晚來陪我,既然有人來接你了,那我也就不送了。”

他話音剛落,黎琛冷了他一眼,宣誓主權似地握住阮凝的手轉身離開。

阮凝今晚自己開車,所以特意換了雙矮跟的鞋,此刻她的個頭隻到黎琛肩膀上方一點的位置,看起來嬌小依人。

沈念丞杵在原地望著他們十指交纏著漸行漸遠,內心的刺痛感越來越明晰。

他垂下眼睫,阮凝的朱紅色的耳墜躺在他掌心裡。

他又看了一眼兩人並肩離去的背影,蜷起的手最終還是垂了下去。

……

回去的路上,黎琛始終沉默著一言不發。

阮凝是第一次見到黎琛發脾氣,冷生生的,和平常很不一樣。

她的手被他捏得很緊,她軟聲軟語地開口化解冷岑氣氛:“你怎麼一個人來醫院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我來看朋友。”

阮凝點點頭,見黎琛表情依舊不悅,她小心試探道:“你是不是在生氣啊?”

“我生什麼氣?”黎琛話音沉悶,舒了口氣後接著問,“你為什麼要瞞著我見他?”

阮凝知道他確實是在吃醋後,認真解釋:“我不是要故意瞞著你……”

可惜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黎琛冷著嗓打斷:“你是沒打算瞞著我,還是覺得沒必要告訴我?”

說罷,黎琛鬆開了阮凝的手,任自己的情緒發酵,快步往前走。

這是兩人戀愛後,黎琛第一次對阮凝冷臉,阮凝在他身後緊緊跟著,好不容易追上了想要去挽他胳膊,卻被他有意避開。

昏黃路燈下,枯葉飄下來,在道路上鋪了一長條暗黃色的地毯。

擦肩的路人裡毫不避諱地側目來看這對鬨彆扭的情侶。

阮凝臉上有些掛不住,乾脆慢慢跟在他身後。

既然黎琛現在不想聽她解釋,她隻能暫時作罷。

黎琛雖然在氣頭上,心裡卻還是在乎阮凝的,而且在乎的不得了。

他當然知道自己冷落阮凝會讓阮凝心裡也不好受,可是…可是他剛才看見阮凝和沈念丞那些親密的舉動,他也難受啊。

阮凝之前對沈念丞的感情有多深,他清清楚楚。

得知阮凝和沈念丞結婚的時候,他就很不好過,最後也隻能把喜歡掩在心底默默祝福。

好不容易和阮凝在一起後,阮凝卻還和沈念丞有著糾葛。

與其說他在吃醋,不如說他是在患得患失,因為他對自己和阮凝的感情沒有把握。

他思緒紛雜,聽到阮凝的腳步聲慢下來後,心裡的滋味又不對了。

兩人就這麼各懷心事地隔開距離走了一段路後,黎琛才回頭向阮凝走近。

阮凝心裡也愧疚,見黎琛脾氣稍有緩和,她欲開口道歉,卻見黎琛在她麵前彎腰將頭埋下來。

阮凝沒明白他這是在做什麼,有些無解卻還是溫聲問:“乾嘛呀?”

黎琛始終垂著頭,等阮凝話落後拉著阮凝的手,讓她在自己頭頂上摸幾下。

這動作就像是給狗狗順毛一樣。

“姐姐哄哄我,我就不難過了。”他委屈巴巴地說著,可憐又可愛。

阮凝撫著他細軟的頭發,知道他在忍著委屈哄自己高興後,心中的愧疚更甚。

她上前一步,將雙手挽上他的脖頸,溫溫柔柔地輕哄:“我真的沒有跟他不清不楚,不生氣了好不好?你剛才那樣都嚇著我了。”

黎琛直起身,將她緊緊摟在懷裡,拿下巴輕輕地擱在她頭頂,懊悔著說:“是我不好,我剛才不該跟你生氣,不該懷疑你的。”

他接著說:“我不想乾涉你的生活,但你和他見麵,我肯定會胡思亂想的。”

“知道啦,”阮凝鬆開他的懷抱,捏了捏他的臉,“我答應你,以後不會在私下見他了。”

黎琛攬著阮凝的腰,趁勢把半邊臉貼到她麵前,撒著嬌說:“我要補償。”

阮凝見他還在噘著嘴生氣,想要逗逗他。

於是,她掐著拇指和食指,擺出像小雞的嘴的手勢,用指尖在他白淨的臉上啄了一下。

黎琛餘光看到阮凝的行為,不滿又無奈地說:“太敷衍了吧?”

阮凝笑著逃開,黎琛幾步就追上去,在她身邊蓄勢待機,而後俯身在她臉上落下一枚輕吻。

阮凝佯裝惱意,但黎琛倒是一臉得逞後的快意,幼稚又張揚。

科技大廈投標案那天,阮凝和沈念丞一同從公司趕往會場。

一入會場,各路媒體便抬著長/槍/短/炮般的專業設備齊齊對向他們。

阮凝這兩年接觸過的大項目隻有滬港音樂塔,眼下麵對這種場麵,她一時有些難以適應。

沈念丞看穿她的緊張,伸手輕輕地握了握她瘦削的肩膀,壓著嗓鼓勵她:“不用有心理壓力,我們的勝算很大。”

上台致辭時,沈念丞起身和她握手。

兩人手心相對,沈念丞虛虛地捏了捏她綿綿的手,並不是刻意揩油,而是朝她傳遞一種無言的安慰,阮凝心中有了些力量。

她講演完畢的頃刻間,台下掌聲轟隆一片。

此刻,阮凝自信又恣意地接受著大家對她的讚賞和美譽,柔柔的一個人卻透出堅韌。

從前,她是坐在台下的人,現在,她走到了台上,讓大家都看到了她的能力。

在這瞬間,阮凝突然覺得科技大廈的項目中不中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真的在一步一步實現自己的夢想,她終於找到了那束打亮自己的光。

這些改變都讓她確定,她這麼多年來,沒有渾渾噩噩,沒有辜負自己的最初的期望。

她也在這時感受到了沈念丞灼熱的目光,他已然恢複了平時那種身居高位的從容模樣,氣質容貌都在眾人間顯得尤為出挑,很真誠地在為她鼓掌。

阮凝默默朝沈念丞點了點頭,隻為了感謝。

沈念丞唇角微揚,忽然之間,他的眼裡堪堪隻容得下阮凝一個。

在這個節點裡,他覺得阮凝現在就像一隻被光束直射的蹁躚蝴蝶,欲振翅高飛。

不對,她早就振翅高飛了。

在離開他的這些時間裡,阮凝不斷在蛻蛹重塑。

……

研討會開始前,沈念丞在和江鐵集團的高層聊天。

而阮凝也沒閒著,雖然標的答案還未揭曉,但大家心中已有了結果,紛紛上前與她攀談。

她持著謙虛坦然的姿態,禮貌回應大家對她的欣賞,還收到了不少業內業外人士的名片。

沒過多久,研討會正式開始,最終的結果是nc中標。

這個結果隻用四個字來形容——不負眾望。

記者們舉著攝像機將阮凝團團圍住,爭相采訪:“阮建築師,江鐵科技大廈的項目曆經不少質疑和困難,請問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她還來不及回答,角落有家不知名雜誌社的記者搶著發言:“這個項目後來由你和沈建築師一起完成,而你們的感情關係一直受到外界關注,大家也很想知道你和沈建築師在共事期間有沒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可以與我們分享嗎?”

阮凝原本還很欣喜地準備接受采訪,可這個問題讓她陡然有些失落,他們並不是朝著自己的設計來的。

這樣的環境,一時之間好像很難改變。

儘管她為項目做出了多少努力,大家都不在乎,他們似乎更關心那些無可厚非的話題。

最後她隻對記者們微笑頷首,禮貌回應:“我確實有很多想說的,但都在作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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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

阮凝內心歡快,表麵卻很沉著。

沈念丞也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對她說:“今天這個結果,在我預料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