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刮腐療傷(2 / 2)

我渣了清冷男主 耿斜河 13953 字 4個月前

對方那誌得意滿的笑容立時便僵在了臉上,強撐著沒露怯,色厲內荏地拔高聲音,望向身邊的同僚:

“沈鳴鶴入寒獄,乃是諸君共同商議之後的結果。仙尊縱然能用武力威逼於我,但是否能讓諸位同僚服氣呢?”

蕭舜卿淺笑:“兩百年不見,九霄甚是想念。正想請諸位,到論道台一敘呢。”

一旦上了論道台,那可就不計死生了。

眼見事態即將擴大,洛川隻得加入戰局,沒讓自相殘殺的事情當真發生。

洛川:“仙宮的確於沈道君有愧。但是,仙尊是否想過,若是將來有一日……禍及天下,該當如何?”

蕭舜卿答得斬釘截鐵,“不會有這一日,我信他。”

“倘若……”洛川顯然對這個答案不甚滿意,“仙尊……”

蕭舜卿徑直打斷:“蕭某必定親自清理門戶,再拔劍自裁,以謝天下人。”

話音落下,便有金色的靈光沒入仙尊的眉心。眾人都知,這是天道誓約成立的標誌。

“諸君是否還有異議?”

無人應答。

蕭舜卿提劍在手,冷眼望向洛川,“洛川道君還有話要說嗎?”

“請尊上代在下向沈道君致歉。”

蕭舜卿顯然不買賬,但迫於時間緊急,沒再與她計較。

*

感受到契約者正離自己越來越近,乾坤塔愈發興奮,震顫不已。

蕭舜卿匆匆安撫了塔靈,急道:“你見到一個帶著我氣息的劍修了嗎?帶我去尋他。”

一陣柔和的風拂過女子的衣襟。但蕭舜卿還是感受到了一陣又一陣的森森冷意,不由更加焦心。

蕭舜卿順著塔靈的指引,由下而上,一直到登上第四層,終於隱隱感覺到了沈鳴鶴的氣息。

但還沒等她找到心心念念的人,一陣哄笑聲便迎麵傳來。

“什麼昭寧道君,不過就是仙宮養的一條狗罷了……”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條喪家之犬,還裝什麼清高啊……”

“姓沈的,你現在要是跪下來給我們磕幾個響頭,等我們破了這塔,說不準願意讓你到魔界繼續當……”

蕭舜卿再聽不下去,甚至不等拔劍,便劈手為刃,斬出一道劍鋒,惡狠狠地朝那些躲在暗處裡的罪囚碾去。

汙言穢語頓時為之一清。察覺自己不敵,剛剛出言侮辱沈鳴鶴的那些人轉瞬間便退去,隱在黑暗中,不敢再出聲。

蕭舜卿猶不解氣,但又擔憂沈鳴鶴,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一直往前走。

行至第四層的儘頭時,沈鳴鶴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眼前。

蕭舜卿幾乎喜極而泣,快步上前,就想將他攬入懷中,“阿柔,我終於找到你……”

那人本一直倚牆坐著,聽到聲音後身形肉眼可見地僵硬了起來。他側頭望過來,眼也不敢眨,直直地盯了她幾息,而後終是馴順地收回了目光。

他似乎終於確定了這不是夢,也不是幻境,於是站起來,複又跪下去。

青年挺拔的脊背彎了下去,如瀑般的長發柔順地垂下來,鋪在單薄的背上。幾縷烏黑的發,不受控製地垂在地上,落在蕭舜卿的腳邊。

他卻完全沒有在意,拱手下拜,將頭深深地伏下去,久久不起。

蕭舜卿抱了個空,然後就眼睜睜地看著他跪了下去,頓時呆在原地,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稽首禮,乃是最重的拜禮。修真之人本就不重凡俗規矩,更不喜歡繁重的禮節。似這樣的跪拜禮,一般隻做請罪之用。

“你這是做什麼?”

她看著被雙手捧到眼前的霜寒劍,心中一緊,用了力氣地將他拉起來,“起來,有什麼事與我回去再說。”

沈鳴鶴被人強硬地抓在手裡。女子溫暖的體溫透過肌膚傳遞過來,深深地灼傷了他。

他掙不開,便垂下眼眸,道:“我不能走。”

蕭舜卿手上的力度沒減,但是語氣卻不由自主地放緩了,安慰道:“沒事的,阿柔,我知道了。不要怕,你沒有背誓,是我帶你走的。”

她緊緊地攥著青年冰冷的手腕,不容許他有絲毫違抗。沈鳴鶴順從地跟著她,機械地邁開步子,空著的那隻手,卻忽然被塞入了一張靈紙。

他借著晦暗的天光低頭去看,認出這是仙宮最高規格的詔令,末尾不但落了仙宮的宮印、仙尊的法印,還落了九霄本人的私印。

這封詔令對他入魔的事情隻字未提,隻用華美的言辭讚頌了他施救弟子的事情,而後筆鋒一轉,讓他回宮休養。

沈鳴鶴將詔令捏在手中,幾次啟唇欲言,又痛苦地閉上。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抬頭。

四周的景物一變再變,熟悉的氣息將他整個人都包圍在其中。神誌漸漸迷失在這令人無比眷戀的氣息之中,沈鳴鶴隱隱約約地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而柔軟的懷抱。

周圍不再是刻骨的寒意,如影隨形的黑暗也終究遠去。懶洋洋的陽光照在臉上,他既覺得懷念,又覺得不適。

抱著他的人好似察覺到了他細小的掙紮動作,歎息著從空間裡取出一件寬大的氅衣。

當遍布著草木清香的氅衣將他牢牢包裹住時,他徹底鬆懈下來,沉沉地睡過去。可沒過多久,那件將他完全隔絕起來的衣服便被人取走,再然後,身上僅剩的單薄衣衫也被剝了下來。

他忍不住在那雙手下瑟瑟發抖。手的主人略微頓了頓,慢慢給他換上新的中單,蓋上乾淨的蠶絲被褥。

有個輕輕柔柔的吻落在了額頭。

略帶著吳地口音的歌謠徐徐在耳畔響起。他聽不清歌謠的具體內容,隻依稀覺得那是首很令人安心的歌謠。

他再也抵抗不住睡意,沉沉地跌進夢鄉。

蕭舜卿滿含愛憐地握著青年的手,直到院中傳來腳步聲。

她起身迎了司藥長老進門,壓低聲音,請他儘力診治。

兩鬢斑白的長老拱了拱手,凝神摸上青年人的脈搏。良久,方才開口:“並無大礙,但……”

蕭舜卿施了個隔音的法訣,而後便搶過話頭:“那他為何突然昏睡了過去?”

“沈道君本就心神不寧,再加上內息不調,憂思過度,長期處於嚴寒的環境,便引發了身上的暗傷……”

為何是“長期”,兩人都是心知肚明。乾坤塔內與外界的流速並不一致。外界隻是幾天的光景,但塔內卻已過了幾百個日日夜夜。

“……此時精神驟然鬆懈下來,便昏睡了過去,仔細將養將養便好了。”

蕭舜卿聞言非但沒有放鬆,眉頭反而愈發緊鎖。她對司藥長老鄭重地做了一揖,誠懇道:“我有一事,還望長老解惑。”

“仙尊請講。”

“鳴鶴身上的暗傷,到底所為何來?”

“這……”

“不瞞長老,我私下已打探過,但卻一直沒什麼頭緒。經此一事,倒是有了些眉目。”蕭舜卿不忍地問:“他從前也進過寒獄嗎?”

司藥長老點了頭,歎道:“尊上慧眼。”

“所為何事?”

“兩百年前,尊上……沈道君始終不願相信您仙隕,一直不肯將您的遺體下葬。長老會問責,他依舊不願。爭執到最後,沈道君上裂雲台受了三日雷刑,又以司刑長老的身份判了自己十年寒獄。”

司藥長老回憶起這段往事時,依舊感覺有些觸目驚心,彆開眼道:“裂雲台是什麼地方,尊上想必也是清楚的。沈道君在上麵待了三天三夜,下來時血染重衫,傷痕累累。”

“卻說什麼也不願接受醫治,二話沒說辭了司刑長老的職位,便入了寒獄,一待就是十年。想來也就是在那時,落下了病根。不過自那之後,也沒人再提仙尊遺體的事情了……”

排山倒海一樣的愧疚淹沒了她。蕭舜卿鼻子一酸,險些在長老麵前失態。開口了好幾次,都沒成功說出話來,許久之後,掩飾性地眨了眨眼,欠身道:“多謝長老告知。鳴鶴的身體,還望長老多多費心。”

“老夫分內之事罷了。但道君到底是……與從前不同了。我對魔修了解不多,能做的也有限。”

“長老願意費心,九霄已感激不儘。”

蕭舜卿將司藥長老送出寢殿,重新在床邊落座。

即便在夢中,青年也依舊皺著眉頭。蕭舜卿心疼極了,但除了握緊他的手,好似什麼也做不了。

夕陽逐漸隱退,露出昏暗的夜幕。今夜無月,隻有點點繁星點綴在廣闊無垠上的天幕上,讓仙宮的夜晚不至於索然無味。

蕭舜卿在沈鳴鶴睡著的小榻邊坐了一宿,直到有人在外請見,才輕輕鬆開青年的手,欲起身查看。

她將動作放得很輕,幾乎無聲無息。但榻上沉睡的人似有所覺,不安地皺緊眉頭,極力地搖著頭。

……沈鳴鶴終是驚醒過來。

他掙紮著坐起來,飛快地掀了身上蓋著的厚厚被褥,不管不顧地起了身。因為動作太急,沒兩步便一個踉蹌,差點磕在桌案上。

蕭舜卿聽到動靜後,立馬回了頭,看到他赤足踩在地上後,眉心一跳,頓時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回去。

她剛想蹲下來給他穿上鞋履,一個聲音悠悠響起。

“你要去找靈淵了嗎?”

蕭舜卿不解他為什麼會這樣問,動作微滯,正要發問,卻聽他道:“是弟子失言,尊上不必在意。”

兩人心照不宣的那層窗戶紙,終於被挑破。蕭舜卿暗暗鬆了口氣,又不免因為他轉瞬即逝的焦急與失落多想。

“阿柔,你……”

那柄霜寒劍又被捧到了麵前。

蕭舜卿看著屈膝下拜的人,臉色唰一下地白了下去,艱難道:“彆這樣,阿柔,我們有話好好說。”

如果說剛剛在寒獄時,她尚不解其意,那現在看到和霜寒劍一起被捧到眼前的玉連環後,還能有什麼不明白的?連自欺欺人也成了奢侈。

九霄總共也沒給沈鳴鶴送過多少珍貴的東西。而在那些送出去的禮物中,有印象的便隻剩他手上的這兩件。

霜寒劍,是九霄四處搜集天材地寶,花大力氣請當時排名第一的煉器大師精心澆鑄,又引雷劫幾次淬煉,才成功鍛造出的神兵。

這把劍鍛造成功後,便被交給了沈鳴鶴,由他取名霜寒。此後數百年,這把劍在劍主的光輝下,從不曾有愧“霜寒”二字。

而他手中的另一件東西玉連環,則是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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