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儘釋前嫌(1 / 2)

我渣了清冷男主 耿斜河 16435 字 4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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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鳴鶴再次醒來時,寢殿內遍是苦澀的草藥味。

床邊空無一人。

青年人抓緊被褥坐起身來,下意識在屋中搜尋起那人的身影。

窗明幾淨的小窗旁,一身玄色法衣的仙尊正坐在書案前,伏案執筆,不知在寫些什麼東西。感受到神魂處傳來的屬於另一個人的情緒波動之後,蕭舜卿放下手中的筆,施施然起身,快步穿過屏風,笑道:“彆怕,我在呢。”

“尊上……”

蕭舜卿從旁邊取過外裳,耐心地給他穿上,頭也不抬地回道:“錯了。才過一晚上,阿柔便忘了?莫不是嫌棄我沒給禮物?”

沈鳴鶴不想讓她給自己穿衣服,不安地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師尊……我自己來吧。”

蕭舜卿沒管,仔仔細細地係好盤扣,又將白色的狐皮大氅披到他身上,彎腰綁好係帶。

“相比起這個,我還是更喜歡聽你喊名字。不過,隻要你喜歡,喊什麼都行。”

被裹得嚴嚴實實的沈鳴鶴局促地坐在床沿上,猶豫了許久,還是沒喊出那個稱呼。

“你啊……”蕭舜卿輕輕一歎,並不逼他,轉而蹲下身來,捉住他白皙纖瘦的腳踝。觸手溫涼,像是塊光滑的玉。

“彆!”

蕭舜卿抬眸瞥了他一眼,手上的動作卻沒停,妥帖地將鞋履套進去後,又抬起他另一隻腳。

沈鳴鶴惶恐極了。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就算是在那些荒唐的夢裡,他也沒有幻想過高高在上的仙尊會在他身前半跪下來,耐心地給他穿鞋履。

他慌忙躬下身子,想阻止他的動作。怎料蕭舜卿忽而抬頭望他,砰的一聲,兩人的額頭始料不及地磕在了一處。

蕭舜卿率先反應過來,攬著他重新在床邊坐好,抬手按揉著對方的傷處。

“做什麼?”她沒忍住嗔怪了一句,話落怕他又要多想,便寬慰道:“你是我徒弟不錯,但我可不是什麼正經的師尊。給你穿個鞋怎麼了?我可是要把你拐回去做夫婿的,你這麼老實,可是會挨欺負的。”

沈鳴鶴沒吭聲。他感覺自己好像被對方當成了一尊瓷器——明明他並不精美,也不易碎。

“疼不疼?”

“不疼的。”

蕭舜卿揉了一會兒,見沒起淤青,方才放下手,說:“既然你不疼,那我可就要和你好好說道說道最近的事了。”

沈鳴鶴的心提了起來。他想,作為一名入了魔的不肖弟子,在尊長問責時,是絕不應該這樣放肆的。他想跪下來,再不濟,也該站著,總不能是像現在這樣,安安穩穩地坐著。

“阿柔,你說你該不該罰?”蕭舜卿的指尖微微點了點他眉心的那點殷紅。

他沒有一點兒猶豫地點了頭。被仙尊指尖碰過的那塊地方好像在不斷地散發著熱量,燒得他慌張無比。他再也坐不住,也不能再說服自己心安理得地被她牽著手。

蕭舜卿卻不讓他起來,甚至將他的手握得更緊。“這麼聽話?這樣可是會吃虧的。興許你向我撒個嬌討個饒,我就不提這件事了呢。”

她直勾勾地盯著他,意思很明顯。

沈鳴鶴漲紅了一張臉,薄唇幾度開合,卻不知從何說起,隻有那雙如黑曜石一樣清透的眼睛,慢慢變得朦朧。

蕭舜卿沒多久便敗在了他的眼神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拍他的脊背,安慰道:“阿柔這樣就很好。我胡謅的,哪舍得罰你呢?”

如蓮瓣一樣的長睫略微垂下,被狐皮大氅裹著的青年很溫順地說:“師尊要罰我……弟子不會躲的。”

討饒教不會,討罰倒是不用教就會。

這傻孩子……蕭舜卿滿懷憐愛地把玩著他修長的手指,刻意問:“果真?任打任罰?”

沈鳴鶴頷首。

“那便罰你……”蕭舜卿刻意拖長語調,去觀望他的神情,見他抿緊了唇,不由又怪自己促狹。

“罰你每日都要向我提一個要求,什麼條件都行。”話音微滯,俄而又響起,“不是因為入魔罰你,是罰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鳳眸微睜。沈鳴鶴驚訝地望著她。

蕭舜卿剛剛還在心裡檢討自己太惡劣太促狹,可此刻見了,仍忍不住想逗他,“怎麼?剛剛不是還說任打任罰嗎?”

沈鳴鶴攥著她的衣袖,什麼也不說,沉默地望著她,也不知是想為自己辯解,還是想開口求她免了這個一點兒也不像懲罰、但十分難為情的“懲罰”。

“阿柔認罰嗎?”

“……認的。”

“我家阿柔好乖啊。”簡直就像隻攤開肚皮的小狗,一點兒也不設防地向你展示他的柔軟,即便不確定自己會得到怎樣的對待。

“師尊說,不是因為我入魔……才要罰我。”

“嗯,你太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了,該罰。”

“可是,如果師尊處於我的位置上,難道不會去救他們嗎?”

蕭舜卿陷入沉思。

不等她想出個結果,沈鳴鶴便篤定地替她給出了答案:“你會的,你會比我做得還狠,就像兩百年前一樣。”

蕭舜卿愣了片刻,才品出他話中的隱怒,或許,還有質問。

“阿柔說得對。我也有錯,讓阿柔擔心了。”蕭舜卿想了很久,才想好怎麼與他說起兩百年前的事:“但我與你不一樣的。我本不屬於這裡,隻是機緣巧合,才會與你相遇。

“兩百年前,我……我的使命已經完成,彆無所求,隻想脫離這裡,去往一個沒有爭端的地方。

“至於鞏固結界,那隻是個順手的事情,我本就是準備死的,那麼,能死得其所,不是更好嗎……你看,我死得很有意義,保了邊界兩百年太平。”

蕭舜卿被人搶了話頭。

“我的犧牲也很有意義,我救了很多弟子,保住了修真界下一代的中堅力量。師尊為什麼要怪我?”

蕭舜卿一噎,艱難道:“阿柔,我們不一樣,你……”

“舍小我而成就大我,不是師尊教我的嗎?”

她終於敗下陣來,或者說——終於體會到了他藏在平靜外表下的無限委屈,連連道:“是師尊錯了,這事兒你什麼時候都不許學。”

倏而又話鋒一轉,“還是說,沈道君也想罰我?”

“我不要。”沈鳴鶴麵紅耳赤地彆開頭去。

蕭舜卿也跟著坐過去,哄孩子一樣勾起他的小手指,道:“阿柔,彆生氣,我們一起做個約定:往後不管誰遇事,都不能以身犯險,要好好與彼此商量,不讓對方擔心。”

沈鳴鶴不看她,手指卻任由她動作。許久,方才悶悶道:“那你還要走嗎……你說,你不屬於這裡。”

“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可是,師尊不思念原來的家人親眷嗎?”

“我是個孤兒,自小孑然一身,沒有親朋好友。離開這裡,也隻是想尋個平安和樂的地方安度餘生。”見他神色不對,又道:“那是以前——我現在有了阿柔,不會再想離開了。我永遠陪著你。”

蕭舜卿情不自禁地親吻他,吻他漂亮的眉眼,挺拔的鼻梁,還有不住滾動的喉結。

同樣急促的氣息漸漸交融在一起。蕭舜卿聽著另一人急促的心跳,再看看自己不知何時搭在對方腰間的手,默默念起了清心咒。

為免事情往一些不可言說的方向發展,她欲蓋彌彰地拉開了距離,從食案上倒了杯清茶遞給他,“潤潤嗓子。”

“我今天要去會客,你是要同我一起去,還是待在寢殿等我回來?”

沈鳴鶴啜了口茶,聞言應道:“我等師尊回來。”他這副樣子,如何見客呢?

蕭舜卿:“真的不與我一起去嗎?今日,是靈淵來拜訪。”

沈鳴鶴已經品不出茶的味道,咬緊了下唇,隻盯著自己的鞋尖。

良久,才問她:“我可以和師尊一起去嗎?”

“當然。”蕭舜卿唇角掛了些淺淺的笑意,眸中帶了點兒讚許的意味,“我本也是要帶你一起去的,這並不算你提出的要求。”

青年微微啟唇,似乎想說什麼。

蕭舜卿不許他提出異議,挽著他的手,去了平素會客的花廳。

這座由仙尊所居的宮殿,已經荒廢了許久。但在仙尊回歸的第一時間,宮中的執事便派了不少弟子專門來這打理。

此時,本該蕭條淒清的寧安殿,正是桃紅柳綠,花香陣陣。蕭舜卿看著這幅美景,又想起了兩人在倚蘭苑種下的蘭鈴花,於是舊事重提,“阿柔還沒有與我一起回倚蘭苑賞花。”

青年沒有答話,也沒有給出反應。

蕭舜卿奇怪地側身望過去,才發現他緊緊皺著眉頭,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怎麼了?”

“我……師尊,要不我還是就在這兒等你吧。”

蕭舜卿幽幽歎了口氣,有些不解地腹誹:明明在兩個徒弟中,她更偏愛的是昭寧,為什麼更放肆的卻是明樞呢?

她知道他在為什麼不安,但並不明說,反而故意曲解:“沒事的,有我在,不會讓靈淵欺負了你。”

沈鳴鶴還欲掙紮,手卻已被牢牢握在掌中。穿著玄衣的仙尊不容他退縮,溫和又堅定地走進了那間會客用的小花廳。

“九霄!”

還未踏進門檻,飽含驚喜的聲音便已傳到耳邊。

聽到逐步靠近的腳步聲後,沈鳴鶴下意識地甩開了身邊人的手。

蕭舜卿歎了口氣,隻得先由他去。

沁人心脾的花香在空中漂浮,引來五彩繽紛的蝴蝶。仙尊輕輕拂去衣上落著的蝴蝶,帶著身後唯唯諾諾的小徒弟拾階而上。

一身錦衣華服的靈淵站在門口,眉眼間俱是歡喜的笑意。雖然意外她會帶著沈鳴鶴來,但靈淵還是拱了拱手,彬彬有禮地打招呼:“九霄,暌違久矣。”

他眉間的情意好像真的很明顯。蕭舜卿微怔還禮,心中浮上些愧疚。

三人互相寒暄了幾句,先後邁進小花廳中,各自尋了個位置落座。

靈淵自從見到九霄之後,神色便一直很高興,不但沒有提起渡劫失敗的事,反而還說起了許多修真界近來發生的奇聞逸事。

蕭舜卿安安靜靜地聽著,並不插嘴,隻是偶爾點點頭,附和幾句,再隨手給身邊那個比她還沉默的悶葫蘆倒杯茶。

靈淵對她的寡言並不奇怪。事實上,自從兩人相識之後,他與九霄的相處方式幾乎沒有發生過改變。

有時,他也會為身邊人一成不變的沉默而不安、不滿,甚至是懊惱。但這些念頭並不會存在多久,靈淵會心平氣和地拂去胸中的負麵情緒,歎息著安慰自己——沒有關係,即便是這樣,他也始終是離九霄最近的人。

他確實是離九霄最近的人,誰也無法否認。

修真界人人都知道,九霄仙尊與靈淵道君有著青梅竹馬的情誼。二人不但自小相識,師出同門,而且九霄的師尊還是靈淵的父親。這樣深厚的聯係,豈是旁人能比的呢?況且,兩人後來還訂立了婚約,是板上釘釘的道侶。

可是現在,這對板上釘釘的道侶,現在鬨得並不愉快。

靈淵望著被九霄推到麵前的同心佩,臉上的笑容一僵,勉力撇開視線,風輕雲淡地問:“九霄,你要做什麼?”

這枚同心佩,是靈淵親自尋了上好的蓬萊玉,仔仔細細雕刻了一年才完工的信物。在訂婚典禮上,他滿懷欣喜地將它送給了九霄。

同心佩,自然是成雙成對的。一枚送給了九霄,此刻被重新送回來;而另一枚,正在靈淵掛在脖頸上,藏在衣襟裡。

同心同心,意味著永結同心,白首到老。但還沒等兩位同心佩的主人結為眷侶,其中一枚同心佩就被物歸原主。

蕭舜卿歉聲道:“靈淵,是我負你。”早該還的,但這些東西之前都被歸屬為“仙尊九霄”的遺物,蕭舜卿無從獲取。

聰明人之間,話是不用說得太明白的——何況她的意思已經表露得這樣明顯。

靈淵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嘶啞的咳嗽聲一聲高過一聲,充斥著整個花廳。

“失禮,這具重傷初愈的身體還有些小毛病。”病中的靈淵看起來依然是個溫雅的君子,隻是神色有些淒楚,“九霄,你總要有道侶的。我知道你不愛我,但你也不愛彆人,既然如此,為什麼非得與我解除婚約呢?我所求並不多。”

蕭舜卿便道:“我很抱歉。靈淵,我已有良人。這門婚約再存續下去,對你對他都不公平。”

靈淵笑了,笑得十分勉強,“九霄,不要與我說這樣的玩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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