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七點,唐其樂開始敲門。他敲門特彆有分寸,三重一輕,不怕彆的,就怕林阿姨在家。
林再思的房間就在門邊,房間很小,窗簾很薄,遮不住陽光,幾乎不用雞鳴報曉,太陽一出來她就能知道。加上她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時常半夜回來,她養成了淺眠的習慣。幸好她不太做夢,不會造成夢裡心力憔悴夢外又睡不醒的惡循環。
她陷在枕頭裡,自我催眠了一番。還早,睡覺,睡覺……
唐其樂被晾了十五分鐘,開始大著膽子喊門。
“林再思,林再思,趕緊的,我涼了沒事,粉涼了就有事了。”
粉,有粉……
這跟望梅止渴,畫餅充饑是一個道理。唐其樂說了,林再思似乎就聞到了米粉拌著醬澆頭和小菜的香氣。
身體比腦子更誠實,鯉魚打挺一般從被子裡直愣愣地坐起來。太早醒來肚子癟癟的,主要是昨晚她也沒怎麼吃飯。
掀開被子,下床,穿拖鞋,開門,門外的唐其樂吃得正歡。
“快吃快吃。”
唐其樂單手捧著快見底的紙碗,嘴裡嗦著粉,含糊不清。滋溜一聲,吸完最後這一口,醬濺在臉頰上。他拿手背隨手抹去,用筷子挑起塑料袋封好的米粉:“我加了超多酸菜和醃蘿卜的,差點被老板娘逮著罵了呢。”
唐其樂滿臉寫著快誇我,像隻邀功的小狗。
林再思想給了麵子,奈何小狗太高,她招手,讓小狗低頭。
於是唐其樂低頭,林再思拍了拍他的臉蛋,順手拿了粉,讓他直接穿鞋進來。揉了一把自己睡成雞窩一樣的頭,發覺少了一個人:“佟奶奶呢?”
“去買菜了,說中午給我們做大餐。”唐其樂笑容滿麵地進屋,正要關門,隔壁的門卻開了。
唐其樂瞪大眼睛,跟見鬼似的:“誒?”
“小弟弟小妹妹,大清早擾人清夢可不行。”林再思隔壁的新鄰居哈欠連天地開門,邋裡邋遢的帥哥斜靠在門邊指控他們的罪孽。
林再思忘了這老破的樓牆板薄得不行,根本沒什麼隔音的效果,大概在唐其樂敲門的時候就被吵醒了。
一把拉過還在發呆的唐其樂進來,她誠懇鞠躬道歉,語速飛快:“對不起,再見。”
然後“啪”地關上門。
門外,白毛換了一副狀態。懶散的人瞬間變得正經,藏在劉海下的眼睛眯起,盯著201室的門看了幾眼,笑著慢慢退回了屋裡。
門內,回神的唐其樂眼睛亮亮的,璀璨的白毛在他腦子裡跟水草一樣搖晃,他像是找到了什麼寶藏:“那個哥哥是誰,好酷!”
“酷個頭,你審美有問題。”
唐其樂放下書包,拿出自備的兩雙拖鞋,一雙自己穿,一雙給奶奶。林阿姨對林再思很嚴厲,他不會給她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裝備好了,他又繞回到酷哥身上:“不酷嗎,那頭發,賊亮眼。”
唐其樂是看見什麼有意思都會上點心的好奇小孩。林再思給他打預防針:“你想都彆想,不然唐叔叔那性子,你媽都護不住你。”
這是座小城,住的人都是守舊派,循規蹈矩,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長輩要的是體麵,各種各樣的體麵,對自己,對孩子,都一樣。
隔壁那位看起來,估計和他們差不多的歲數,可能是高中生,可能剛上大學沒幾年。學生染白發,像個不入流的小混子,職高都不允許這樣。
唐其樂撓頭:“嘿,我就是隨口這麼一說嘛。”
他和林再思走到客廳邊,收起自製的衣架,把小餐桌拉到窗戶邊。唐其樂中考的那段時間,林再思要麼是在一樓的佟奶奶那裡,要麼去唐其樂家給他補習。林再思家太小,條件不夠,將就一下,隻能坐在這裡。
林再思去碗櫃上拿了一疊報紙鋪在桌上。
唐其樂把帶來的作業擺在上麵,半句話都離不開:“所以酷哥是誰啊,你認識嗎?”
林再思開始無語了,白了他一眼:“你奶奶新房客,我隔壁新鄰居。”
“啊?”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