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們獨自鑽研道術武藝之時,通常會在接天連綿的萬仞山川中,尋一處人跡罕至,不易被人打擾的僻靜之所。
從陸續居住的側峰,沿著荒草漫徑的古舊小道朝深山中走幾裡,便有一處冷煙寒樹,人蹤滅寂的古木高林。
此地位於陵源,問緣和寰天三峰的交界處,是陸續獨自練劍的地方,也是他和薛鬆雨偶然相遇之地。
陸續在陵源峰不受同門歡迎,薛鬆雨在問緣峰也是不合群的邊緣人物。
這兩被同門排擠的獨行客,湊一塊正好能找到相互切磋的對手。
絕塵道君雖傳了二徒弟劍法,隻讓他隨意學一學,無需勤加苦練。
但陸續陽奉陰違,每日幾個時辰的練習,一天不落。
薛鬆雨使的是一柄銀槍,招式大開大合,毫無女性的溫婉柔美,卻和她女土匪山大王的氣質相輔相成。
長劍與銀槍在半空中激烈對撞,伴隨金石聲響,舞出絢璨火光。
三尺青鋒沿著精鋼槍杆借勢直下,拉出一道星火流光,瞬間便滑到芊芊玉指處,又在距離半寸之時驟然停止。
動作行雲流水,灑脫利落。
勝負已分,薛鬆雨細眉微皺,咂了砸嘴,卻也心服口服痛快認輸。
“你的劍招飄忽不定,淩厲果決,怎麼練出來的?”
陸續修為略遜於她,但她倆鬥劍,自己從未贏過。
“我入道時間雖不長,練劍卻是時日已久。還沒學會走路,就已經能舞劍。”
陸續在原來世界,就有著深厚的家學淵源。
若是在凡塵,憑他的身手絕對能躋身頂尖高手的行列。不用靈力隻比劍法,他甚至能把劍鋒架在秦時的脖子上。
可惜他們身處修真問道的炎天界。
修士們溝通天地,借以乾坤真氣之力,一劍劈山填海,裂風碎石。
修為略差幾個小境界時,或能以精妙身手越級取勝。
可惜在絕對的實力壓製麵前,他依舊是一個修為低微,空有高階法寶卻無法使用的庸才。
薛鬆雨半蹲下身,粗黑的長辮子無精打采地拖在地上,像一條蜿蜒的胖蛇,蔫頭耷腦的十分可愛。
她雙手撐起尖削的下巴,愁眉苦臉歎了口氣。
“你沒必要這麼焦急,”陸續在她旁邊一同蹲下,輕聲道:“和上月相比,你的身手有些進步。距宗內大比還有很長時間,沉下心好好磨練,未必不能獲勝。”
薛鬆雨扯了扯嘴,對方善意的安慰她欣然接受,隻是效果甚微。
炎天修真界,玄門百家道統無數,其中三宗四門十二派最具規模,乾天宗便是其中之一。
每隔十年,仙門各派會聚在一起進行一場綜合實力的比拚,劍術道法,煉丹煉器……涵蓋了仙家七十二路所有神通。
在天璿法會上展現出實力的宗門,才有在炎天界說話的權利。
各門各派對此十分重視,派去參加的天璿大會的弟子,自然是宗門中出類拔萃的佼佼者。
乾天宗的選舉辦法,是公平公正的宗門內部比試。
同階中排行前十的門徒,就能代表宗門出戰。
薛鬆雨做夢都想去參加天璿法會。
她在踏上修道一途之前,曾有一胞弟薛喬之。後來二人失散,再無音訊。
她甚至不知,弟弟薛喬之是否還活在這個世上。
血濃於水,親情難斷,即便嘴上不說,心中卻仍有深刻念想,希望薛喬之能有幸和她一樣步入仙途,活在炎天的某個地方。
即便失散多年,她從未放棄尋找血親。
天璿法會修士眾多,說不定能遇到薛喬之。或者她在法會上打出名聲,炎天修士們都知道她,薛喬之也能聽到她的消息。
隻是鮮血淋漓的現實,像乾天宗拔地而起的崇山峻嶺一樣,高不可攀地擋在她麵前,毫不留情地擋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