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依舊恭敬疏離:“弟子今日前來,有一事想求峰主。”
恭順卻疏遠的態度令寰天心中驀地一悸,他壓下心頭那股莫名其妙的不暢快,沉聲道:“說來聽聽。”
陸續將來意告知對方:“弟子想見一見於興。”
“我當是什麼事,”寰天道君漠不經心一笑,“你想去就去。”
他傳音喚了殿前隨從,又問:“你和他關係不錯?”
陸續點頭,未答。
殿前弟子得了峰主令,領著人前往寰天峰寒獄。
陸續本以為寰天道君不會輕易應允,甚至提些要求刁難他,沒想到這麼痛快就答應。
他跟著領路弟子穿過一條因為樹木過於繁茂,陽光透不過來,寒煙氤氳,潮濕陰冷的石道,來到一座陣法層疊,防衛森嚴的石樓。
沿著長滿青苔,陰暗濕冷的石階往下走了兩層,領路修士停在一道設有嚴密陣法的石門前。
領路修士對陸續的態度很是客氣,儼然將他當成貴客:“那名弟子就關押在裡麵,陸師弟請自便。”
陸續抬手說了聲“多謝”,舉步踏入石門內的走道。
寒獄內光線昏暗,空氣中充斥著潮濕發黴的陰冷氣味。
厚重的石牆上有暗紅色的陣紋緩緩流淌,一股無形的威壓彷如千年寒潭的凍水,無孔不入地滲入四肢百骸,冷得人心驚肉跳。
走道兩邊由石牆隔出一間間牢房,大多是空的。斑駁石壁上到處是大片黑褐色痕跡,像是經年沉積的殘血。
其中一間牢房內,蜷曲著一道黑色人影。
人影瑟瑟蜷縮在角落處,全身都透著孤苦。
聽到腳步聲,他下意識地抬頭,在看清陸續時,茫然無措的雙眼瞬間閃出亮光,緊跟著,滑出幾滴感激涕零的淚。
於興原本臉圓微胖,長的一副喜慶模樣。
然而此刻他顴骨微微凹陷,眉頭在絕望的灰敗愁容上纏出解不開的死結。
他手腳並用地爬到牢門口,嘴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隻發出嗚嗚的哽咽。
陸續歎了口氣。他本打算厲言正色質問對方,是否修魔,是否利用了他,此刻卻一眼心軟。
“說吧,”他溫聲歎道,“怎麼回事。”
於興嗚咽著抽泣了兩下,沙啞的聲音發著抖:“大,大哥,我……我不知道啊。”
“誰是你大哥。”陸續啞然失笑,“彆害怕,慢慢說。”
“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於興用臟汙的袖子抹了一把鼻涕,斷斷續續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三天前,峰主一聲令下,要搜查門下弟子的私物。
於興隻當是例行檢查,本沒當回事。
誰知,兩位負責搜查的師兄,從他的書架上,搜出一本魔門功法。
他當時就懵了。
他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的書架上混入了這麼一本書。
可惜證據確鑿,百口莫辯。
陸續皺眉:“你的意思是,有人趁你沒注意,在你書堆裡放入一本魔門功法,栽贓陷害?”
於興點頭。
他不是愛看書的人。很多書放在架子上,隻當房間裡的點綴,什麼時候多了一本,少了一本,自己都搞不清楚。
“你是不是得罪過哪個同門?他有意報複?”
於興搖頭:“我,我沒印象。”
他不覺得自己和誰結了仇。若是不小心得罪了誰……他也不知道啊。
陸續仔細審視他一眼,聲音加重了幾分:“那晚你被李意追殺,是真的不明緣由,還是,隱瞞了什麼?”
“李師兄修為高,壓根不屑和我們這種人來往。我來寰天峰這麼些年,也沒多少機會和那些境界高深的師兄們說上話。”
於興再次抽泣:“那日我一個人在樹林裡練劍,他突然就要提劍殺我,我打不過,隻能跑。幸好遇上大哥救了我一命,否則我定然血濺當場……”
“行了,”陸續歎氣打斷對方,於興的話意一上來,就煩得他頭疼。
清豔的雙眸微微眯起,謹慎細致地又將眼前囚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半晌過後,他溫聲安慰道:“你再堅持幾天,我儘量想辦法,幫你洗清罪名。”
於興耷拉在一處的八字眉和眼角驟然一揚,眼裡閃過激動和喜悅,可惜不到一息時間,又愁眉苦臉,陷入絕望。
“峰主根本不會在乎我們這些低階弟子。我怕是隻能一輩子待在暗無天日的牢獄中,腐朽成一堆白骨,血肉為地牢的法陣提供養分,連魂魄也被困於此,永生永世不得解脫。”
“若真如此,我想辦法給你個痛快。”陸續無奈安慰。
他本想伸手拍拍對方的肩,可惜被法陣阻擾,隻得起身:“好好保重,我過兩天再來看你。”
說罷,在對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緩步走出牢房。
作者有話要說:
*訴衷情
誤會小劇場:
1.
陸續:終於明白師尊為什麼對我這麼好。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勁了。
師尊:……你根本就沒弄明白。
2.
師尊明明點了情話技能,結果卻是對牛彈琴。
無中生有多了個白月光,被心上人誤會,還要被讀者老爺們誤會彆有用心。
師尊霸總:總之就是生氣,風評被害,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