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中的麵容他已然記不清。但震撼心神的驚鴻一瞥,那種魂悸魄動的感覺,已鐫刻在神魂之上。
困倦和安心同時湧上。他閉上雙眼,再次昏睡。
不知過了多久,他真正清醒,抬眼一看,床邊站著一個身姿曼妙的人影。
“醒了?”薛鬆雨抬了一張小凳,將熱氣騰騰的麵條放在床前,“吃點熱食,暖身暖心,體力會恢複得更快。”
陳澤支起身,下意識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
他身上纏滿繃帶,傷口已經被人細心處理過。
血脈頓時灼燒噴湧,上了臉,燒得他滿麵通紅。
雖是為了給他療傷,對方畢竟是個姑娘。
他被一個姑娘看光了。
他又看向眼前的熱食。
……這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寒磣的食物。
清湯寡水的麵湯上飄著幾片焉耷耷的菜葉,一些麵條並未完全煮透,滲出一點白。
然而這麼一碗半熟的寒磣湯麵,卻鬼使神差地勾著他的魂,讓他不由自主動了筷子。
吃在嘴裡,味道寡淡,口感極硬,有些地方甚至嚼不動。
但確實生出能融化人心的暖意。
他清楚地知曉,這姑娘救了他。
等人將麵條連湯一同吃的一乾二淨,薛鬆雨問:“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門派的修士?為何會在此處?”
“陳澤。無門無派,是個散修。”陳澤朝她粗略說了自己受傷的經過。
他聽說這裡出現妖邪,於是過來查看。
沒想到一入城就被困在幻陣裡,再也無法走出。
妖獸一波一波的襲來,他勢單力孤,最終不敵。
薛鬆雨雙眼微眯,審視了他半晌,不置可否。
“你的傷已經上過藥,要不了幾日便可痊愈。至於幻陣,我們暫時也沒有出去的辦法。”薛鬆雨起身,打算出門,“總之你先儘快把傷養好。”
“姑娘,”陳澤匆忙叫住她,“可否請問姑娘芳名?”
“哦,”薛鬆雨忘自報家門了,“我叫薛鬆雨,是乾天宗的修士。”
“我就在隔壁,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
“姑娘!”
她剛走一步,又被他叫住。
隻是這回他半晌不說話,嘴唇幾動,欲言又止。
“什麼事?說吧,沒關係。”
薛鬆雨是性情豪爽之人,不太喜歡彆人扭扭捏捏。
半天不說話,浪費雙方時間。
絳紅從陳澤的脖子一路染上耳根。
“多謝姑娘為我療傷。不知……”
“……不知姑娘可有婚配?”
薛鬆雨瞬間怔愣,過了大半晌才反應過來。
炎天界地大物博,幅員遼闊,各地風土人情差彆巨大。
有些地方對男女大防看的極重,頑固迂腐。
她自己不看重這些,何況是為了救人。
不過,無論陳澤是不是那種男女手指不小心一碰,就必須拜堂成親的人,對她都毫無影響。
因為,他明顯生了誤會。
她解釋:“給你處理傷口的不是我。是個男的,你放心。沒什麼好介意的。”
陳澤一愣,心中湧上一股難以言說的怪異滋味。
並非不用對一個姑娘負責的鬆心。薛鬆雨其實也誤會了,他不是那種拘泥於男女授受不親的迂腐之人。
修士參悟天道,並不怎麼看重性彆。
隻是昨晚有人細心給他療傷,他曾看了那人一眼,此生從未有過的魂悸魄動瞬間深刻在心上。
不是眼前這個姑娘?那人是誰?
此時門框傳來三聲輕響。
陸續見二人正在說話,敲了三下門,以示提醒。
隨後走近屋,朝陳澤點了點下頜,隨口問了一句:“醒了?”
之後沒再理會他,隻朝薛鬆雨揚了揚嘴角:“我重新煮了一碗,吃嗎?給你端過來。”
給陳澤的麵條他煮的隨便,都沒怎麼熟透。
後來又給薛鬆雨單獨做了一碗。
剛同薛鬆雨說完,他又轉頭看向陳澤,冷聲問:“怎麼?”
這人一直盯著他乾嘛?一動不動的奇怪眼神看的他渾身不自在。
陸續和陳澤素不相識,無冤無仇,本該毫無成見。
但他不能讓薛鬆雨去照顧傷員,自己在旁邊無動於衷地看著。
他包攬了所有的臟活累活,忙了一夜,因而對他所救之人難有好印象。
甚至無端生出一點嫌棄和厭煩。
陳澤仿佛傻了一般,呆愣地睜著眼,神遊天外。
“出去吃,”薛鬆雨朝陸續使了個眼色,“讓他好好休息。”
二人出了房間,又出了院門,來到大街。
薛鬆雨將剛才陳澤對她所說的受傷緣由告知陸續。
“你怎麼想?”
陸續沉思片刻:“聽起來沒什麼問題。不過一般散修,會管妖邪入侵凡界城鎮的事?”
他對炎天界的情況,遠不如薛鬆雨了解。
“有些人心好,心懷蒼生。有些為了修行曆練,順便救人。”薛鬆雨頓了頓,“但我覺得這個陳澤,可能沒說實話。”
陸續點頭:“我覺得他長的,有點像妖修。”
陳澤的眉目深邃,晃眼一看,有著幾分男女莫辯的豔色張揚。和尋常眉目清秀的道門修士感覺不太一樣。
“既然已經救了,就彆再多想。”陸續漠不經心溫聲道,“我們小心提防著點就行。”
薛鬆雨有一個近乎偏執的執著。
隻要不能確定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對於不明身份的人,哪怕明知對方可疑,她也會儘力相救。
陸續明白,那是一種類似於希望種豆得豆,行善積德的念想。
薛鬆雨一直在尋找胞弟薛喬之。
她潛意識裡會想著,若是薛喬之遭遇危險,希望能有路過的好心人救他。
所以她此刻心情矛盾。
他們身處妖修的幻陣,同門沒遇到,卻遇到一個滿身是傷,長得像妖修的人。
怎麼想都十分可疑。
若是陸續自己,定然不會相救。
誰知道會不會成為東郭先生和狼的故事。
但救助路人以結善緣,是薛鬆雨的道心。他願意幫這個忙。
他們都心存一種僥幸的願望。
薛喬之不知身在何方,萬一他也遇險,說不定正是這一次的善念,能讓老天保佑他也渡過難關。
“進屋去吧,麵條再不吃就坨了。”陸續再次寬慰她,“那人應該不至於給我們帶來危險。”
陳澤有傷在身行動不便,陸續和薛鬆雨商議了一下,反正也不知如何破陣,不如在這裡住幾天,讓他好好養傷。
不知是否他們殺了那三名妖修的緣故,這幾日再也沒出現過幻影妖獸。
小院中的日子異常安寧,如同人間最平淡又最難得,遠離一切世俗紛擾的平凡喜樂。
陳澤修為不低,又用了靈藥,第二日就已能下床走動。
他對陸續的興趣,遠遠大於陸續對他的興趣。
他不好好躺在床上養傷,從早到晚圍在陸續身旁,問他的身份來曆,話比於興還多,讓陸續不勝其煩。
經過幾日相處,即便陳澤一直說自己隻是個無門無派的雲遊散修,陸續和薛鬆雨都明顯看得出來,他的身份定然不是那麼簡單。
言語之間,詞詞句句,全都外露著一股目空一切的傲慢張狂。
除了不願表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對彆人的鄙夷不屑統統表露無遺。
似是世上沒有任何人入得了他的眼。
他知道炎天界的許多名人軼事,尤其幾個大門大派和那些叱吒風雲的大能,細說起來如數家珍。
陸續從他口中得知,妖修忽然攻入道修的地盤,因為他們不久前出了一位妖王。
妖族修士和人族的道修,魔修一樣,也分了很多宗派,大家各自為政。
然而不久前,一個修為高強的大妖橫空出世,迅速打下妖族幾個大宗派,成了一統妖族的妖王。
之後便如女妖所說,他們不滿意千年以前協定的勢力劃分,打算重新和道門談判。
作者有話要說:
誤會小劇場
1.
陸續(白眼看劉漳):這裡有一個對《戲春風》信以為真的蠢蛋。
……其實,很多人都希望《戲春風》是真的。
2.
劉漳是屬於恨到深處,轉為愛的那種。(陸續萬人迷,誰能不愛呢~~)
劉漳:能不能再給個機會,一定如舔狗一般跟在陸續身邊。
話外音:涼透了,拖走。
3.
關於救助路上遇到的陌生人。
想象中
陸續:冷眼走過,誰知道有沒有詐。
薛鬆雨:為了弟弟,求菩薩保佑,行善積德,救走。
實際上
陸續:什麼都是我在做……
山大王隻管發號施令。
4.
陸續展露廚藝。
陳澤:狗都不吃。
師尊&師叔&師兄&柳長寄:實名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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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慘小劇場
一大清早起來,陽光明媚。
我:今天天氣真好。
友:要出去玩嗎?
我:……適合趕稿。
自從開始寫網文,我已很久沒有彆的娛樂時間了(555~)
阿晉的底層作者,平時上班/上學,都是業餘時間寫作。
業餘寫手,大多數沒接受過專業培訓。
以我自己為例,理科學渣,[helloworld]我知道,文史方麵,沒有在座各位姐妹強。
希望姐妹無論看這篇,還是彆的網文,能多包容一點。
寫的不好,難道是我不願意嗎(哭……)
有些地方覺得邏輯不對/轉折生硬/人設不喜,可能是個人理解不同/作者筆力不夠/本來不是這樣的設定,阿晉不允許,隻能強行刪除更改,造成前後矛盾……等等等等
不是在評論區嘴一兩句就能解決的。
就好比如【我明明說的很委婉,本來就是作者沒寫好,為什麼這麼玻璃心】
你一定沒想過,一條不太好的評論,對作者影響比你想象中大,還會影響彆的讀者
——人類悲喜並不相通。
還是那句話,寫的不好難道是作者不願意嗎……
阿晉有專門的讀者區,有不滿去那裡說,大家都快落~
閒聊完畢~今明兩天萬字更新,12點還有一更。
希望姐妹不要養肥。底層作者都裹著小棉被,太容易涼死了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