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夥刺客全被抓了,隻剩一條漏網之魚。
如今禁衛加派了人手,正在四處緊密搜尋。
薛喬之冷著臉點了點頭,不置一詞,並未不自量力地表現出要去解救同伴的意思。
陸續隨口感歎一句:“昨夜是千秋祭,北梁皇室請了那麼多修士,皇宮戒備森嚴。你們專挑最難的時候下手,勇氣可嘉。”
他本沒想過對方會回答,誰料薛喬之冷聲道:“你腦子少根筋,說錯了。”
他此刻很想轉身出門,大喊一聲抓刺客。
將薛鬆雨三字當成清靜經,心中默念三遍,才忍住氣衝牛鬥的火氣。
“正是因為千秋節,宮裡大部分人手都被分派去籌備祭典招待來賓,宮中守備反而鬆散。”薛喬之嗤道:“狗皇帝昨夜醉的一塌糊塗,正是下手的最好時機。”
他又冷笑自嘲:“隻差一點就能取了他狗命。可惜功虧一簣。”
毫不遮掩的森寒怨怒讓陸續眉頭微微一蹙。
對方幾乎咬牙切齒,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強烈怨恨,不僅僅是收錢殺人那麼簡單。
薛喬之深恨北梁皇帝?
但彆人的私事不好過問,即便問了,薛喬之必然不會回答。
話說回來,凡界散修和凡人皇帝的恩怨,算修界之事還是凡界之事?
乾天宗這樣的修真門派,不過問凡塵俗事,薛鬆雨會怎麼做?
陸續默然片刻,同樣冷聲:“你先好好養傷,我試著想辦法,幫你從宮裡逃出去。”
“剛才門外那兩個是什麼人?”
陸續一怔:“你不認識他們?”
薛喬之理直氣壯嗤道:“我和他們從沒見過麵,也無任何瓜葛,為什麼會認識?”
“北梁皇宮裡有幾萬人,我都得認識?”
陸續無言以對。
確實。北梁皇室和乾天宗,一個凡界王朝一個修仙門派,從地域上就隔了十萬八千裡。
凡界散修和修真界的修士,雖同在炎天,實則橫隔兩個世界。
為了不被又罵一次少根筋,他朝對方道:“秦時是北梁皇帝的……皇叔。”
其實有一點,薛喬之也說的不對。
選在平時,刺客逃出皇宮或許要容易一些。
這次千秋節,秦時和寰天道君都來了北梁,想要在他二人眼皮底下逃走,比登天還難。
他提醒對方:“你把靈息隱藏好,千萬彆被他們發現。”
薛喬之語氣不屑:“這你放心,我是殺手,最善於隱藏氣息。”
陸續:“……”
好吧,你說的都對。
***
陸續以醉酒頭痛為由,在房裡待了整整一天。
秦時宿醉,狀態同樣不太好,吩咐宮人不許打擾陸續後,也在房裡休息。
直到傍晚,才來敲陸續房門,詢問他此時感覺如何。
“頭還疼不疼,我叫幾個醫修來給你看看?”
陸續搖頭:“不用,多睡會就好。”
“師兄,”他猶豫半刻,麵露幾分難色,“有沒有,清淡一點的食物?我喝了太多酒,腹中略感不適。”
秦時瞬間喜上眉梢:“想吃東西?我即刻吩咐人準備。”
沒過多久,宮人端來燕窩魚翅,瑤柱大蝦。
“這是宮中禦膳,你嘗嘗味道如何。”秦時溫柔輕笑,“還有什麼想吃的,儘管吩咐。”
雖然修士築基後辟穀,不沾凡食,陸續入道不過才幾年。
在歐陽家幻障,秦時見過他以前的粗茶淡飯,當時就想著,往後一定要讓他錦衣玉食,奢華富貴。
可惜師弟一直住在塵風殿中,生活起居全由師尊安排。
難得聽見對方說想吃點什麼,秦時心中情難自禁地歡欣不已。
陸續恭敬乖順地道了一聲謝,端著食盒進了房。
入房後走到桌邊,將碗咚的一聲重重朝桌上一擱:“吃吧。”
薛喬之神色冰冷:“我可以辟穀。”
“吃點熱的身子舒服,傷也好得快。這是你姐說的。”陸續也冷聲,“放心,沒毒。”
薛喬之靜默半晌,緩緩坐下,動了筷子。
陸續麵無表情看著他吃完,又勾出虛情假意的笑,端著空碗出門應付秦時。
秦時嘴角高揚的笑意,讓他驀然心生同薛喬之一樣的懷疑,秦時應該不會在菜裡下毒?
他吃了無所謂,要是薛喬之有個三長兩短,如何朝薛鬆雨交代?
回房之後,二人各自冷著臉,沉悶對坐了半晌。
陸續又開始頭疼。
薛喬之態度惡劣,不會說人話。可他不能不管。
要如何才能從戒備森嚴的皇宮中,幫他平安無事地逃出去?
***
第三日一大早,天光剛亮,房門又一次被輕聲敲響。
秦時和寰天道君一同站在門口。
“昨日休息的如何?”寰天道君輕笑,“頭還疼嗎?”
陸續平淡搖了搖頭。
“既然無事,那跟我回去吧。”
回去?
清潤嗓音疑惑:“回哪?”
“自然是乾天宗。千秋大祭已畢,宮裡又在大肆搜查刺客,夜裡吵吵嚷嚷,影響休息。”
他就這麼走了,薛喬之怎麼辦?
不行,得想個辦法拖延幾天。
他順著話往下問:“你們不留下來幫著抓捕刺客?”
寰天道君譏誚:“什麼樣的刺客,須得本座親自出馬?”
他又戲謔看了陸續一眼:“隻有你這樣的刺客,才值得本座親自出手。”
陸續:“……”
他現在是刺客的同夥。
秦時在一旁插言:“我們隻是受邀前來參加千秋大祭。北梁的事,由他們自己解決。”
清豔眼眸微微垂下,陸續沉默不語。
“怎麼?”寰天道君一怔,“不想回去?”
陸續未答,秦時先問:“還想在北梁多玩幾天?”
精妙薄唇略微一揚,答案儘在不言。
“想做什麼,直言即可。”寰天道君溫柔輕笑,“想去哪?我帶你去。”
“今日想在宮裡再走走。”
陸續在二人的帶領下,又一次在北梁宮廷內閒逛。
禁衛加派了人手搜捕刺客,一路不時看到披甲執銳的禁衛四處巡邏。
他假意問道:“刺客還在宮中?怎麼知道他沒有逃出宮門?”
這一句話又遭到了兩位大能的嘲笑。
“北梁皇宮雖在凡塵,也花重金布下了仙門法陣。豈是那麼容易逃出去。”
清絕眉宇幾不可查一皺。
他一路默記著皇宮道路,又不時佯裝好奇,詢問各處宮殿。
意外察覺,秦時和寰天道君對北梁皇宮並不熟悉。
“我沒在凡界待過幾日。”寰天道君漠不經心,“我在柳家待到十幾歲,之後去了乾天宗。”
即便皇宮,凡塵俗世在高高在上的得道真君麵前也不值一提。
秦時同樣對凡塵不屑一顧:“我同師尊去往乾天宗以後,隻在千秋節回來過幾次。”
他少年時雖住在宮裡,也早已是塵封多年的往事。
一隊衛士和三人擦身而過,陸續又問:“抓到的刺客怎麼樣了?他們為何要刺殺皇帝。”
“據說有幾個嚴刑逼供後傷勢太重,死了。還剩一兩個,可能也能快了。”秦時不痛不癢冷然道,“至於原因,我沒問。”
“有興趣?我派人去問問?”
尖削下頜搖了搖:“隻是一時好奇。第一次見到皇宮和刺客。”
兩位大能又是揚嘴一笑:“凡塵之物有什麼稀奇的。不過占地大一點而已。”
塵風殿和辰宿殿這樣的仙宮,才是不論仙凡,心中向往的所在。
三人閒庭信步,走馬觀花在宮中逛了一圈。
回房後,陸續將所見的一切告訴薛喬之。
“我能留在這裡的時間不多。必須得儘快想辦法讓你逃出去。你們當時怎麼進來的?原本計劃怎麼出去?”
“千秋大祭那日宮中人多,賓客來來往往,進出的檢查都很鬆懈,隨便扮作宮人就進來了。”薛喬之冷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活著出去。”
陸續漠然看了對方一眼。
他必須得讓薛喬之安然無恙出去。
兩張冷臉四目相對。
冷眼對視少頃,薛喬之率先移開目光。
臉色依舊冰冷,脖子和耳根卻已經不由自主泛紅一片。
“沒人給你說過,彆這樣盯著人看嗎?”
陸續麵無表情咬牙,冷漠回對:“沒有。”
在幾個打不贏的絕世大能麵前,他必須忍氣吞聲。在薛喬之這個他能打贏的凡界散修麵前,也得忍氣吞聲。
薛鬆雨這本清靜經,快不夠用了。
他從凳子上起身,打算到長椅上閉目打坐,懶得浪費力氣壓製心中怒火。
剛剛站起,聽見讓人火大的冷言冷語硬生道:“我有個方法,或許能逃出去。”
陸續心中暗罵一句,隻得回身再次坐下。
“據我所知,皇宮內有一條密道。”
薛喬之冷音微頓:“不過這已是很久以前的事。如今這條密道還在不在,有沒有被人堵上,裡麵是否有危險,我一概不知。”
“我也不知這條密道能不能繞過皇宮的法陣。”
作者有話要說:
誤會小劇場
1.
薛喬之被陸續按在被子裡,鼻子差點蹭到[]
陸續一無所覺:你臉怎麼這麼紅?悶的?
薛喬之大膽說出所有人的心聲:你腦子少根筋。
2.
陸續(冷眼):薛喬之不會說人話。
薛喬之(冷眼):這是根什麼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