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橙滿頭霧水,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成和陸瀟類似的存在了。
他們班的人叫“橙哥”,大部分是為了抄他作業,叫著玩兒的。而這位仁兄,明顯不是在玩兒,是正兒八經把他當大哥大了。
“你在說什麼?”他剛剛問完這句話,那人就落荒而逃。
跑到樓梯口,還自己左腳絆倒右腳,差點一個跟頭摔下去。
“……”
葉橙不明所以,隻得又找了個女生,讓她把周凱叫出來。
三分鐘後,周凱蔫兒吧唧、垂頭喪氣地出來了,迎麵而來的還有一股子怪味。
他看見葉橙站在麵前,嚇得眼睛都瞪圓了,以為又是來找自己麻煩的。
“橙……橙哥……”他小聲地喊道,聲音像蚊子哼哼。
葉橙被他熏得後退了一步,皺著眉道:“你乾嘛了?”
居然能臭成這樣。
周凱見到他嫌棄的表情,登時情緒崩潰了。
他突然蹲下來,抱住葉橙的小腿嗚咽道:“我再也不敢了橙哥!你就當我是個啞巴,當我不存在!我絕對不會再說這件事!求求你,彆和一哥告我狀嗚嗚嗚嗚嗚。”
走廊上人來人往,全都在看他們。
葉橙尷尬地想把腿抽.出來,然而這家夥使了吃奶的力氣,死死地抱著他,他愣是掙脫不開。
“你他媽……鬆手!你有病啊?”葉橙忍無可忍道。
周凱哭成了一個淚人兒:“我有病!我有病!我是畜生,我不是人!!”
葉橙:“……”
路過的女生紛紛繞著他們走,對著兩人指指點點。
“我靠,這不是十八班的老大嗎,怎麼這麼慫啊。”
“他抱大腿的那個,好像是咱們年級第一……二十班的班長葉橙。”
“什麼意思?所以葉橙不僅是個學霸,還是個校霸?連周凱都這麼怕他。”
“天哪,他看過來了!他臉都氣紅了,快走快走!”
葉橙很是崩潰,他費了不少力氣,才把周凱拖到沒人的角落裡,逼問出了事情的原委。
周凱一頓痛罵自己,最後抽抽噎噎地說:“橙哥,我真的不會再傳這件事了,你能不能讓瀟哥彆找人盯著我了。”
“他找人盯你了?”葉橙問。
周凱抹了抹眼淚,打了個嗝:“你不是都親自來了嗎,就是為了檢查我有沒有走漏風聲。”
葉橙無語了,覺得跟他沒法溝通,隻得讓他滾。
他從十八班回來的時候,隔壁幾個班全都避著他走,仿佛他是什麼洪水猛獸。
等他到了教室,看見陸瀟醒了,正拿著筆在一張紙上亂寫亂畫。
葉橙把他同桌支開,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陸瀟立即反手把紙蓋住,轉向他道:“有事嗎?”
葉橙平靜地問:“你讓周凱吃臭豆腐了?”
陸瀟的眉毛一擰,條件反射想看蔣進的方向。
“是我自己去問他的,他沒跟彆人說。”葉橙補充道。
陸瀟不說話了,裝聾作啞地盯著桌麵。
葉橙看見他壓在手下的那張紙,覺得有點眼熟,便伸手去拿。
陸瀟像是已經破罐子破摔了,也沒有阻止他,任憑他把那張紙翻了過來。
《契約書》上麵,乙方的第五條打了半個勾,沒打全。
葉橙沒想到他這麼較真。
他看了眼陸瀟,說:“筆呢?”
陸瀟以為他要把那個勾劃掉,但也不能反抗,於是悶悶不樂地將手上的筆遞給他。
劃掉就劃掉吧,是他沒有遵守約定。
強迫同學吃臭豆腐和榴蓮,這簡直比打架更嚴重。
葉橙拿起筆,筆尖落在了紙麵上。
陸瀟偏過頭去,有點不想看了。
沙沙沙,沙沙沙,旁邊傳來水筆和紙張摩擦的聲音。
他又忍不住轉過來偷偷看了一眼。
隻見葉橙把那個勾補全了,並著重描了幾筆。
陸瀟呆呆地看著那個勾,反應不過來。
葉橙笑了一下說:“表現的不錯,竟然忍住了沒揍他,值得誇獎。”
陸瀟驚訝地看著他,感到猝不及防。
“他要是當著我的麵那樣說,我可能會把他的腦袋按在地上摩擦。”葉橙也望著他道。
足足過了好幾秒,陸瀟才領悟過來他的意思——他是在誇自己。
他的臉微不可查地紅了紅,好像幼兒園裡第一次拿到本周小紅花的小朋友。
背脊不由自主地挺直,嘴角也抿了起來,避免笑得太過顯眼。
“不用你動手,我會收拾這些人的。”他低低地說。
在他心裡,葉橙的手白淨纖長,一塵不染。
這雙手適合批卷子,適合練書法,適合救死扶傷,適合做一切與藝術、與奉獻有關的事情。
但唯獨不適合打人。
這種事情,讓他來就好了。
陸瀟忍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對他道:“你下次能不能彆再幫他們出卷子了,任勞任怨的是你,被背後議論的也是你,那幫老廢物是沒你不行嗎?”
一幫子傻叉,自個兒出不好題目,還要讓他來背鍋。
聽見他語氣裡的不爽,葉橙心裡暗想,我才不是在幫他們。
如果這個學校沒有你,我壓根都不會來。
不過他也隻是腹誹了幾句,隨即點了點頭,哄道:“命題風格我已經跟老師們說的很清楚了,下次模考我不會再參與出題。”
陸瀟這才鬆了一口氣。
葉橙想了想,說:“看在你這麼擔心我的份上,我請你喝酒吧。”
從《契約書》生效到現在,陸瀟已經戒酒好幾個禮拜了。
包括江怡蓉走的那天,遊戲沒輸的時候他沒主動喝一口。
比起以前隔三差五就得到酒吧去逮人,已經好的太多太多。
葉橙管理公司時講究張弛有度,不會一味地讓員工加班壓榨他們。
管理自家男人的時候也張弛有度,打一棒子給一顆糖,這招向來使的得心應手。
果不其然,陸瀟的眼睛立馬變得亮閃閃。
“你要請我喝酒?不是在驢我吧?”
“沒驢你,就後天好了,不醉不歸。”
陸瀟興奮了:“你說的啊,可彆爽約。哥哥我要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海量。”
一想到葉橙要單獨約他喝酒,他就激動得不行。
喝酒這種事情,放在兄弟之間很正常,但如果是曖昧對象的話……
好吧,或許葉橙並不覺得他是曖昧對象,這隻是他單方麵的感覺,不過那樣也足夠刺激了。
……是個男人都懂,嘿嘿。
當天晚上,陸瀟就失眠了,滿腦子都是葉橙喝多了渾身紅彤彤的樣子。
操,如果到時候他真喝多了怎麼辦?
不行,不能趁人之危,他是個正人君子啊正人君子!
陸瀟不斷地深呼吸,瘋狂地做心理建設。
冷靜點,彆像個沒見過世麵的毛頭小子。
他在床上翻滾了一會兒,仍然毫無睡意,索性便起床去找搭配的衣服。
粉色襯衣……會不會太騷包了?
白色……算了,他討厭白色。
剩下的就是黑色或者藍色,選黑還是選藍呢?
淩晨三點半,蔣進在指揮團隊開荒。
手機震動了好幾下,他打著哈欠打開看了看。
嫌疑人X:【[圖片]】
嫌疑人X:【[圖片]】
嫌疑人X:【[圖片]】
嫌疑人X:【[圖片]】
嫌疑人X:【哪件好看?】
蔣進:【你打算現在去蹦迪嗎?嚶嚶嚶,不叫我,你禮貌嗎?】
嫌疑人X:【不是現在,是後天。】
蔣進:【???】
蔣進:【後天去,你今天三點多挑衣服?約你的是什麼絕世大美女嗎?】
嫌疑人X:【是絕世大帥哥,快選一個。】
蔣進:【咳咳,咳咳,第二個吧。瀟哥,你該不是談戀愛了吧?】
嫌疑人X:【沒有,你想多了,我不談戀愛。】
蔣進:【好吧,你明天去哪個bar啊,我也有個約會嘿嘿,要不你也幫我挑一下衣服?】
嫌疑人X:【發過來。】
兩人各自幫對方選造型,瞎比聊了一晚上。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雙雙被王莉莉點名扔到走廊外麵站著去了。
陸瀟嘴角含著笑意,仰望著外麵湛藍的天空。
儘管走廊裡視角有限,隻能看見那一方天地,可他依然覺得很漂亮。
蔣進琢磨道:“我昨天還見你在emo呢,今天怎麼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我明天晚上要去見一個重要的人,你不懂。”陸瀟得意道。
蔣進說:“巧了,我也要去見重要的人,如果可能的話,說不定還是我未來媳婦兒。”
陸瀟看了看他:“你加油。”
蔣進用力點頭:“你也加油!”
次日晚上七點半,陸瀟提前了半個小時換好衣服到山海路。
十一月的南都已經很冷了,他硬是隻穿了一件黑色襯衣,寬鬆的襯衣配上同色長褲,有一種介於男人和男孩之間的味道。
頭發特地用定型抓過了,領口戴著鎖骨鏈,食指戴著指環,紅魔換成了愛彼。
處處透著小心機。
他在山海路3號門口一站,立馬就吸引了無數目光。
來來往往的女生都打扮得很漂亮,成群結隊地路過他身邊。每過去十個,就有五個停下來問他要微信。
陸瀟一一拒絕了,又轉身看了看背後。
這是一家清吧,但是今天客人似乎多得有點不正常。
他懷揣著疑慮在門口等葉橙,直到看見了遠遠走來的一群人。
蔣進揮著手喊道:“瀟哥,你怎麼也在這兒啊?我還以為你要去嗨吧約會呢。”
他旁邊站著幾個人,李俊曉,譚曉琪,周敏豪,黃勝安。
以及葉橙。
陸瀟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