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瀟的小紙條最終也沒能到達葉橙的手上,因為徐超很快就下來巡查了。
自習下課後，蔣進因為這一行為遭到了一頓毒打。
模考的閱卷沒有正式考試那麼嚴格，老師們很快就批改好了。
陸瀟滿懷期待地以為自己考了一個A,然而當模擬考成績出來後,結果大出他的意料。
——竟然有兩個A！
他懷著激動的心,用顫抖的手從字典裡麵抽.出一張折成兩半的紙，小心翼翼地打開。
自從看見葉橙每天翻英語字典後,班上不少人都跟風買了一本。
他這本雖然現在還是嶄新的,不過偶爾翻開看一看,確實有助於詞彙量的積累。
陸瀟將那張紙攤開,擺在桌麵上，頁麵的最上方印著《契約書》三個大字。
甲方：吃橙子
乙方：陸大帥比
甲方、乙方本著互利互惠的原則，在遵守校規校紀的前提下，出於自願簽署該合約。
自簽訂之日起生效，至雙方考上大學後或終止或續約。
對於乙方現階段要求：（1）兩次模考至少取得兩個A；（2）會考至少取得三個A；（3）高三總成績排名穩定年級前200；（4）禁止抽煙、喝酒（少許可以）；（5）禁止打架、鬥毆；（6）除非在甲方的陪同之下,否則禁止私自出入酒吧等娛樂場所。
對於甲方現階段要求：（1）負責教學以及回答乙方在學習上的所有問題,不得有不耐煩或者敷衍了事；（2）不得辱罵、人身攻擊乙方，比如“你的英語菜得好像我學前班的水平”之類的話；（3）在每次乙方有進步時,應適當給予乙方獎勵（可以商量）；（4）除非在乙方的陪同之下,否則禁止私自出入酒吧等娛樂場所。
最下方,是“吃橙子”和“陸大帥比”的簽名以及紅手印。
顯而易見，對甲方的無理要求，是陸瀟在對比之後強行添加上去的。
他在第一條上麵，狠狠地畫了個勾。
圓滿達成！
那麼,該讓葉橙給什麼獎勵好呢？
給他免費買一周早餐？嘿嘿嘿,那樣的話,活像個天天給他送早飯追他的小女孩。
不錯不錯,既不會惹惱他，又倍兒有麵子。
在追人這一塊上，陸瀟有著嚴重的知識盲區。
他隻知道從小到大，那些追他的女孩子都是送早餐、送午餐、送晚餐，以及送各種小玩意兒。
合約上除了成績要求之外，還有其他可以換取獎勵的加分項目。
因此，為了更快達到戒煙的效果，陸瀟專門買了電子煙和戒煙糖。
蔣進叫他一起去聚居地抽煙，他順手帶上了電子煙。
兩人走到過道處之後，才發現那扇門被鎖了。
他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來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鎖的。
不過2號樓被鎖了，還有1號樓。
他們邊說話邊穿過走廊，徑直去了1號樓的聚居地。
剛到樓梯口的拐角處，就聽見裡麵傳來說話的聲音。
“他媽的，就二十班那群小癟三，均分也能乾進前十？”
“可不，老郭今早還在班上發火，說我們班被超了，把大家罵的狗血淋頭。”
“哼，當然了，還不是因為那個葉橙。”
最後一個人的聲音，是周凱的。
陸瀟和蔣進同時停了下來，站在拐角旁邊沒有動。
周凱啐了一口，罵道：“那個裝逼的貨，不嘚瑟他媽的能死。聽說這次模擬卷就是他出的，你們說二十班能考得差嗎？”
“我操，真的假的？他出模擬卷，你聽誰說的？”
“不可能吧，他又不是老師。”
周凱憤憤道：“我在老郭門口親耳聽見的，他說是一個副科老師說的。這個崽種，肯定給他們班的透題了吧，一個墊底的班級能考的那麼好，說出去誰不笑掉大牙。對了，還有一個，為了幫他們班作弊，他這次甚至都沒參加考試。”
陸瀟的拳頭慢慢捏緊，骨節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額頭青筋迸起。
周凱還在繼續說：“更搞笑的是，姓陸的居然也考了兩個A，外麵早就傳他倆有一腿……”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間，角落裡衝出來一個人。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一隻手卡住脖子，猛地按在了牆上。
陸瀟把他整個提起來，雙腳離開地麵。
他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在那隻勁道十足的手上，差點被卡得翻白眼，後腦勺嗡嗡作響。
另外兩個人全都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其中一個結結巴巴地喊道：“一、一哥……”
陸瀟單手掐住周凱的脖子，盯著他漲得通紅的臉，嘲諷道：“說啊，怎麼不繼續說了？”
他的表情冷酷得瘮人，其餘兩人都在瑟瑟發抖。
周凱被掐的滿臉通紅，喘不上氣來，掙紮著去扒拉他的手：“一哥……我、我錯了……咳咳，對不起……”
他說話斷斷續續，上氣不接下氣。
蔣進冷笑道：“周凱啊周凱，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還以為老琦能罩著你呢？”
周凱拚命地吸氣，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正當他快不幸的時候，陸瀟驀然一鬆手，他砰地一聲摔在了地上。
陸瀟轉過頭，臉色陰沉地看著另外兩個人：“不想死，就給老子滾。”
兩人對視了一眼，連忙一溜煙跑路了。
陸瀟對蔣進揚了揚下巴，用眼神示意。
蔣進會意，轉身離開了。
“咳咳咳……咳咳……”周凱倒在地上不住地咳嗽，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害怕地哀求道，“一哥，求求你放過我吧。我該死，我不該在背後議論你。”
陸瀟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以後你再說一次‘葉橙’這兩個字，就給我打包從十三中滾出去。”
“我不敢了！我絕對不敢了！”周凱忍不住直哆嗦，伸手抓住他的褲腳哭道，“我能走了嗎？一哥，你繞了我……”
“不能。”陸瀟的嘴唇動了動，眼神中帶著漫天的冷意，“待著。”
他不讓周凱走，也不說要乾嘛。
周凱心裡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煎熬，恨不得時光倒回五分鐘前，抽自己兩個嘴巴讓自己閉嘴。
陸瀟不允許他走，他也不敢走，隻能灰溜溜地縮在地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上課鈴已經響了，陸瀟還是沒有讓他離開的意思。
周凱已經快要哭出來了，長久的心理折磨，比打他一頓還讓他難受。
就在他快熬不住的時候，蔣進呼哧呼哧地跑了過來，手上拎著兩個塑料袋。
陸瀟見他來了，對他點了點頭。
蔣進把袋子裡的東西拿出來的時候，周凱傻眼了。
裡麵是四盒榴蓮，以及四盒臭豆腐。
他們這是……打算在這裡野餐？
陸瀟抱著手臂看著他道：“既然嘴巴這麼臭，那就讓你更臭一點。”
他指了指那堆東西，語氣很不講道理：“全部給我吃了，一滴都不準剩下。”
周凱如遭雷劈，大大地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讓你吃了，聽不懂啊，還要爺親自喂你不成？”蔣進給了他腦門一巴掌。
周凱忍著惡心打開蓋子，光是聞那個榴蓮味兒，已經想吐了，更彆說要吃四盒。
蔣進笑嘻嘻地說：“快吃，彆浪費食物，他媽的花了你爹我好幾百呢。”
周凱含著眼淚，一邊抽泣一邊往嘴裡塞榴蓮，塞一口嘔一下。
陸瀟麵色不善地看著他，如果換了以前，他可能也叫揍他一頓就完事兒了，而不會真的用這種手段。
但剛才聽見葉橙的名字的刹那，他整個人都快瘋了。
任何人，哪怕是天王老子，都不能在他麵前說這個人一句不好。
否則他自己都控製不住發瘋。
這也是他前所未料的，也是想都沒有想過，就這麼做出來的。
——原來他已經這麼在乎他了。
周凱吃到第三盒的時候，已經乾嘔得眼淚汪汪了，整個腦袋暈頭轉向的，像有一百隻蒼蠅圍著他轉。
陸瀟含著薄荷味的戒煙糖，稍稍冷靜了一些。
“真幾把臭。”蔣進捏著鼻子，也問他要了一顆戒煙糖。
等到周凱吃完最後一口，止不住地伏在牆邊想吐，抱著肚子眼淚直轉，仿佛虛脫了一樣。
陸瀟把那盒戒煙糖放進口袋裡，對他說道：“關於這次模擬考的事情，如果傳了出去，我弄死你。”
他半點不像是在開玩笑。
周凱慌忙道：“我再也不說了！嗝……那兩個人我、我也會告訴他們的。一哥，你相信我！我發誓！”
他站都站不穩，腿肚子拚命打顫。
陸瀟陰冷地看了他一眼，這才讓他滾回去上課。
等到周凱走後，蔣進撓了撓頭，好奇道：“瀟哥，這次的卷子真是橙哥出的嗎？他也真沉得住氣，從來沒在班上傳過什麼題庫。”
隻有二十班的人自己才知道，葉橙從來不曾有過“透題”。
他們的每一點進步，都是因為最近整體風氣的改變。
陸瀟沉默了一會兒，沒回答他，兀自嚼著戒煙糖走了。
蔣進疑惑地跟了上去，直覺他好像不是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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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班上之後，蔣進收到了譚曉琪的微信。
她發的是一條鏈接：冬季單身派對，山海路五所高中聯合舉辦，專為單身的你而準備。
宣傳語：想在你朋友們麵前秀恩愛讓他們嫉妒嗎？想享受放肆的青春不留遺憾嗎？11月30日晚上八點，山海路3號晚會廳不見不散。
蔣進：【……？小姐妹，你幾個意思？】
譚曉琪：【你不是失戀了嗎，不如去碰碰運氣。如果不想交朋友的話，也可以一起喝一杯嘛。】
蔣進：【你也去？你有男朋友了還去？】
譚曉琪：【我男朋友也去啊，有什麼問題嗎，我給我們班每個人都發了。】
他打了“你牛逼”三個字，還沒發出去，就看見上方提示收到葉橙的消息。
克製一下：【陸瀟怎麼了，感覺沒精打采的。】
蔣進往後看了看，陸瀟果然趴在桌上，看樣子不像是在睡覺。
他把剛才的事簡單地說了一遍，省去了周凱說的模考的事，以及陸瀟逼他吃臭豆腐和榴蓮的經過。
有時候他雖然不明白陸瀟和葉橙的關係，但還是知道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的。
這種與生俱來的求生欲，就他媽像是對待自己兄弟和兄弟的老婆一樣。
蔣健被這個想法給荒唐到了，神他媽兄弟老婆，要是葉橙知道，能當場把他抹脖子。
手機震了震，牽回他的注意力。
克製一下：【所以是周凱罵了我，然後他不開心了？他這麼善良，居然沒有跟周凱動手？】
蔣進微微心虛地打字道：【真沒有，他說他不打架了。】
葉橙若有所思，總覺得這不太像陸瀟。
下課之後，他去後排瞅了一眼，這回陸瀟是真的睡著了，側著臉麵朝窗戶。
他沒有上前把人叫醒，而是直接去了十八班。
葉橙走到十八班後門口，剛好碰到一個戴著耳機搖頭晃腦走出來的。
那個男生邊走邊唱：“是誰的眼神鎖定我……”
“同學，能不能麻煩你，叫周凱出來一下？”葉橙攔住他道。
那人抬頭看見他，忽然眼神變得如同白日撞鬼。
他一把扯下耳機，慌慌張張地舉起手做了個起誓的動作：“我、我保證沒有亂傳！我嘴巴很嚴實的，絕不會亂說！橙哥饒命！”
這個人，正是樓道裡和周凱一起抽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