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嶽點點頭。
“丁大哥出去,外麵守著。”他回頭向金孝麟看了兩眼:“小爺爺,六十好幾的人了,潑婦罵街很好玩?有什麼話你就說,動手動腳,你乾不過我。”
金孝麟見他和露生公然拉拉扯扯,惱怒又無可奈何,見外麵丁廣雄殺氣騰騰,再罵這個也沒有意思,臉紅脖子粗道:“你要給張將軍捐單,那是你自己的事情,為什麼禍害大家?”
求嶽看住他:“我怎麼禍害了?”
“這廠裡我有股子,老四老五有股,家裡多少人的錢砸在這個廠裡,今年的棉花賬還沒有結款,你做這種賠錢的事情,不是害人是什麼?”金孝麟怒氣過去,倒越說越委屈,幾乎放聲痛哭:“往年賣了粗紗,才有錢給我們結賬!分紅!今年我不要分紅也罷了!我的棉花!誰給我賠?誰給我賠?”
求嶽心中越聽越OK,現場結款這種人事是姚廠長乾的嗎?姚廠長原是一條狗,狗做事當然尊重狗邏輯啦!
成年賒賬,不怪人家老給你次品棉花!
他翻眼看看姚斌,姚斌一臉無辜,在旁邊裝聾。
金孝麟越說越傷心,扯著嗓子向外麵工人含淚控訴:“你要討好市長將軍,我們不敢說什麼!你不能拆皮扒筋要我們的命啊!我金家做了什麼孽啊!養出你這樣心狠手辣的東西啊!”
丁壯壯聽得煩死了,給他頭上一頓好捶,把他塞回屋裡:“老實點,有話跟少爺說去!”
金孝麟捂著頭哭倒在地:“打死我了!不肖的孽子!氣死我大哥!還打我!”
金總被他搞得幾乎要笑,這表演得真情實感春晚需要你啊!他哄開丁老大,把金孝麟從地上拉起來:“行了行了彆哭了,那你想怎麼樣?”
“我要退股!”三老太爺嗚嗚咽咽:“你要捐可以,你把股給我退了!”
之前覺得老大家還有指望,所以大家隻是欺辱欺辱,現在看來是走投無路,不然哪用得著賠錢去討好人?這時候摘清自己才是要緊!
“退什麼?退棉花?”金求嶽冷笑道:“金孝麟,當初我爺爺注冊句容毛巾廠,注資七十萬,讓你用棉花折價,入了三成的股。這是他照顧你們這些要飯的狗逼,你今天想要多少棉花?下去抬啊。”
金孝麟渾身顫抖,粗著喉嚨爭道:“我大哥明契上寫了!算銀洋入股!”
求嶽笑了一聲:“所以你他媽還想要錢?”
金孝麟絕望已極:“你不給我錢,我今天從樓上跳下去!”
可以啊,一哭二鬨三上吊,黛玉獸都沒你會搞,你是不是還要街上哭廠裡鬨棉花田裡喝農藥?
四圍陷入寂靜的空氣,金孝麟摳著地,兩眼血紅地看著金求嶽,求嶽隻是沉默。沉默許久,他抬起頭來:“可以,我退給你。”
金孝麟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你退!現在就退!”
求嶽向外麵啐了一口,樓下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幾個碩大的皮箱連著塵土摔在門口,箱子傾倒,不儘的叮當鏗鏘之聲——儘是鋥光雪亮的銀洋!
樓下一陣驚呼,許多工人爬在機器上張望,從未見過這麼多現洋,真是銀山雪海,早聽說金家富貴,原來富貴如此!不由得大聲喝彩。
丁廣雄拔出短|槍,對天三鳴:“誰敢動!”
大家知道今夜必有大事,槍聲震動之下,搶錢是不敢的,隻是炫目耀眼,看一次也是開了眼界!都擠在機器上喧嘩鼓噪。
金孝麟抬眼一望,也驚住了。
求嶽拿腳踢踢他的臉:“好看嗎?”
金孝麟捂著臉,說不出話。
“你的棉花不要急,欠多少,我結給你。”求嶽彎腰盯住他:“股本折銀二十一萬,我也退給你,但我要你一件東西。”
“……你要什麼?”
求嶽不慌不忙:“沒說錯的話,小爺爺你在碼頭西邊有個私倉,那裡是你今年選出來的精棉,一千二百包,還沒有賣出去,對不對?”
金孝麟害怕了,那倉棉花少說也值五六千啊!
“你要乾什麼?”
“不乾什麼。”求嶽搓著手,笑了:“我想要你那倉棉,按市價給我,答應我這件事,剛才說的所有錢,你全都拿走。”
金孝麟以為他是要搶,誰知原來是要買,心中大喜:“給你!給你就是!隻要讓我退股!”
“把你倉庫的鑰匙和文契拿來換,丁老大派人去倉庫守著,誰去崩誰!”求嶽怒道:“不止退給你。所有你們想退的人,要退,就趁今天!給你一個小時,你儘管去通風報信!”
金孝麟連滾帶爬地躥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