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造勢(1 / 2)

玲瓏月 白雲詩詩詩 8996 字 9個月前

兩人連說帶囑咐, 又在速記本上議定了出彩的格式,等李小姐抬起手表一看,居然過了飯點,李小姐大叫一聲:“不好!錯過了回去的船!隻能搭車回去了!”

金總的禮貌還是要有的,仍留李小姐吃飯, 李小姐從報童包裡摸出一個三文治:“飯就不吃了,吃飯對我來說是浪費時間。”

“……你不會一天到晚都是三明治吧?!”

“偶爾也吃漢堡。我在科羅拉多留學,養就了美國人的嘴和胃,每天不是burger,就是dog。”李小姐笑道:“可以一隻手吃, 一隻手工作。”

“……”天天垃圾食品, 難為你還能保持體量纖纖。

“我是搭船過來的,方便的話, 請派個司機送我回去。”李小姐隨求嶽向工廠大門行去:“早點回去,早點跟主編商量你的事情。”

說到這節, 金總不免擔心:“我要求的可能有點過分, 你們主編……能同意嗎?”

耀希不屑地笑笑:“他要是還想乾下去,最好就同意。”

哇哦, 這就很牛逼,金總在心裡咋舌。

“你這個脾氣真的不像女孩。”求嶽笑道:“跟大辣椒一樣。”

耀希揚眉道:“是不像那些嬌小姐罷?”

金總尷尬地笑了。

不知不覺地,他好像已經習慣了這個時代的女性,突然一見李耀希, 反而有點不適應。

“我不喜歡做大小姐, 大小姐隻懂得吃喝玩樂, 一天到晚不是文藝,就是紙醉金迷,鋼琴、裙子、芭蕾和英國繡,那樣活著沒有意思。”耀希慷慨道:“不瞞你說,連我的名字都是自己改的。我父親給我取名叫李思綿,我覺得這個名字太小氣了,不適合做前線記者。有時候一報姓名,對方就不想見,覺得我們女記者都是花瓶擺設,漂亮的醜角。所以我改了這個新名字,光耀四方,充滿希望。”

她見求嶽隻是笑:“怎麼,你也覺得我很不安分?”

求嶽搔搔鼻子:“沒有,我在想,我認識的男人婆,都喜歡剪個短發,你這麼瞧不起大小姐,頭發倒是做得挺淑女的。”

金總不會說話,男人婆三個字相當冒犯了,李小姐卻不以為忤。

“短發剪過,在美國念書的時候。不過後來跟她們的女權運動領導人接觸了幾次,我想明白了一個問題。”她痛快地摘下帽子,“要婦女平權,不一定非要打扮成男子,隻要行動和成就不輸給男子就好。做女孩並不可恥,可恥的是仗著女性的身份好吃懶做。”

“所以你才這麼拚?”

耀希明快地抬起下巴:“我就是要以女性的身份,做男人做不到的事情。”她優美地解開發髻,重新扣上帽子:“誰說女子不如男呢?”

金總簡直想給她起立鼓掌了。

講真,其實他心裡也對女記者懷著一點偏見,畢竟電視劇看多了,媒體圈也接觸多了,女記者給他的印象實在不算好,更多的是嘩眾取寵,都喜歡艸公知人設。

前人有誌,隻可惜後人未必懂得繼承。

耀希仿佛看透他的心思,撇撇嘴笑了:“金廠長,我是覺得你這個人思想非常開明,所以願意跟你交朋友,希望你以後不要總是拿男性女性的成見來跟人談話——男人婆三個字,可太不好聽啦!”

金總慚愧地搓搓手。

他吩咐周裕開車,將李小姐送回南京,自己一個人溜達回家。這次見麵讓他對整個營銷案都多了一份信心,他回味著李小姐的談話,感覺真有點相見恨晚。

比起傻白甜的萱蕙,金總更喜歡這種巾幗英雄,她身上充滿了他熟悉的時代感,像他的母親,也像他的學姐,像未來將會萬千湧現的新女性。隻不過她身上還多一點這個時代特有的戲劇性,說話像演戲,富於誇張的表演色彩,是演給彆人看,也演給自己看。這個時代就是一幕狂熱的大戲,因為陳舊和腐朽是需要狂熱來打破的,這種狂熱其實是一種自我犧牲的獻祭。

金總想,一定會有很多三姑六婆的人,要問李小姐該怎麼嫁出去,不過李小姐大概是不care這些的。

他神遊天外地逛回家裡,路上還薅了兩朵油菜插在耳朵上,美滋滋地戴花遊歸。去露生房裡沒找見人,又去飯廳,原來露生趴在桌上睡著了。

旁邊一桌子不知什麼菜色,都罩在竹簾子裡。

翠兒輕手輕腳地跟進來:“小爺這兩天通宵地算賬,剛等你不來,困得打瞌睡,就讓他在這睡一會兒吧。”她有點嗔怪地揭開竹籠:“是什麼記者,這麼大架子?白讓小爺做這一桌菜!”

求嶽心裡忽然愧疚,光顧著跟李小姐吹牛逼,忘了露生還在家裡等著,也忘了叫人跟他說一聲。見露生身上披了個毯子,酸不溜地把毯子扔了,換自己的外套搭在他肩上。

翠兒知趣地出去了,午後雨漸漸密了,下的是太陽雨,明亮裡透著濕潤,沙沙織著春意。金總也不吃飯,也不說話,就趴在桌子上,觀賞黛玉獸睡覺。

露生心裡其實是有點委屈的。

人是自己請來的,結果沒把自己當回事,連麵也懶得一見,這些他倒也不放在心上。求嶽說不叫他過去,他也不敢擅自過去,等了大半天,飯菜熱了又熱,再一問,“跟李小姐坐泥地裡,兩個人說得彆提多開心了!”

露生就有點寥落的意思。

精心地做了一桌菜,都是他仔細打聽,據說李小姐愛吃的,結果人家也不稀罕,說到底自己是什麼忙也沒有幫上。想想人家是大小姐,又是留洋的新女性,自然跟求嶽說得上話,不像自己,除了會唱戲,世麵都沒見過幾分。呆呆在飯廳裡坐了一個鐘頭,困得支持不住,誰知就在桌上睡著了。

求嶽進來,他迷迷糊糊就醒了,隻是賭氣有點不想起來,心裡又記掛著采訪的事情,怕李小姐不好說話,忍了又忍,把眼睛緊緊閉著。

求嶽看他閉眼閉得頭皮都緊了,跟貓一樣,心裡想笑,往他眼上吹氣。

黛玉獸裝睡失敗,捂著臉嬌惱:“人家睡一會兒,你也來搗亂!”

求嶽把額頭頂在他額頭上:“你是個小笨蛋,我不回來,你自己不知道吃飯?”

露生賭氣捂著臉:“我要餓死。”

“你餓死了我怎麼辦?”

黛玉獸細聲細氣道:“你做和尚。”

金總爆笑起來,把黛玉拎起來一看,兩個眼淚汪汪的,“哎喲,氣死我們黛玉了,飯也沒有吃,覺也睡不好,怪哥哥不好,把你忘在屁股後麵了!”

黛玉獸拿小拳拳捶他腦門,沒捶兩下,金總肚裡先吹了一個革命的號角,白小爺肚裡也發出革命的響應。兩個人也不打了,捂著肚子都笑,露生站起來道:“我去熱兩個菜,將就吃一點,沒見過你這種人,說事情說得飯也顧不上吃!”

金總拽過他:“過來我給你眼淚擦擦。”

兩人隻熱了一個珍珠雞,就著三絲湯泡飯吃。求嶽把發稿的事情說了一遍,露生也放下心來:“這樣就最好了,我見她不願意來家裡吃飯,還怕她是嫌棄我們這裡農家地方。”

“嫌棄?”求嶽驚奇得笑起來:“她一個女記者有什麼好嫌棄,記者了不起?現在是我求著她,等老子有錢了,還不知道多少記者排隊要采訪呢!”

露生無奈笑道:“你真當她隻是記者?她是百貨大王李榮勝的女兒。”

金總的雞掉在桌上了。

露生把雞塊丟進痰盂:“你這個眼睛是白長的,窮人家女孩哪有出去留學的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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