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狐媚(1 / 2)

玲瓏月 白雲詩詩詩 8143 字 11個月前

快出正月的時候, 王亞樵從香港托來了一封信,這信送得很秘密,是從一個掮洋貨的商人手上來的, 夾在尼龍絲襪裡,交給柳嬸。

柳嬸見他展開一看,眉頭皺緊,“哎喲”一聲,人事不知, 抓著信向後栽倒。

全家上上下下都嚇呆了, 不知怎樣才好,也不知這信裡到底說了什麼事情,慌得去得月台尋了小爺回來,又請大夫。露生聽見信是香港來的, 不覺心中一寒。

恐怕王幫主是遇難了!

戲也不唱了,急急坐著汽車就往家回來, 一路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滾——真是天不佑英傑!已經去了香港, 怎麼還是難逃一死?又怕人看見,疑心求嶽和王亞樵的關係, 強忍著眼淚往回走。及至到了家,看見金求嶽蹺個二郎腿、盤在椅子上,旁邊大夫托著手把脈。

求嶽見他進來, 大喜笑道:“你怎麼回來了?正有好事兒告訴你呢!”

露生又有點懵了, 看他這喜氣洋洋的德行, 怎麼也不像是王亞樵出事, 當著外人,不敢明問,隻問大夫:“少爺怎麼了,為什麼忽然暈倒?”

那大夫見彆人猶可,唯獨看見白小爺進來,心裡就有些好笑,把診脈的小枕頭收了,站起來含混曖昧地說:“金公子是有些失於保養,虛火上升,開些補藥就不妨事了。”

露生的臉登時通紅——這幾天夜夜無休,可不是失於保養?這個殺千刀的性子上來好像野獸,按又按不住、哄又哄不平,非要吃飽喝足了才能睡覺。今天就讓人看笑話了!

那大夫偷眼看他,又是一笑,嘴裡含糊問:“要麼開些助興的東西?”

露生惱得瞪他一眼:“再亂說,仔細打斷你的腿!”

大夫不敢說話了。

想想這事怪不了彆人,是自己也忘情,都是茂年青壯,哪有不貪歡?他要怎樣就怎樣,全憑他擺布!又聽大夫委婉道:“其實金大少底子很好,大概是這幾天樂得太急了,養養就沒事。”

露生越發臉紅得要哭。

那頭送了大夫出去,瞪著兩個葡萄眼睛,氣呼呼地在求嶽床頭坐下,金總哪知道他為這個生氣?喜滋滋地說:“你快把門關上,看王叔叔來的信。”

露生依言關了門,將信接過來一看——端正楷書,看不出是誰的筆跡,見上頭寫:“香港這邊貨物廉價,王老板生意安好,四雙尼龍絲襪,錢貨兩訖,可以放心。”

露生也顧不上生氣了,不由自主地笑起來:“這就是不僅平安,而且有人接應他了。”

求嶽樂顛顛地靠在枕頭上:“這樣就太好了,王叔叔最好以後就留在香港,建國也彆回來。等風聲小一點,我再叫人送個信,讓他在香港幫我們買個房子,以後我們也去香港找他。”

露生聽他說得天花亂墜,惱火勁又上來,在他頭上亂打了一氣:“王叔叔!王叔叔!你就不說自己暈倒的事情,叫你保養些彆那麼虎,你這個人是色鬼投胎?”

“臥槽,說我虛?”事關男人的尊嚴,金總堅決不能認同,“你都活蹦亂跳的憑什麼說我虛啊?”

露生又是可笑又是委屈,現拿著方子給他看:“今晚不跟你一起睡,我去抓藥,你養養身體。”

金總慌得拉住他:“其實我沒告訴你,最近我一直頭暈,跟你絕對沒關係,從上海回來那幾天我暈得更厲害,不過躺一下就沒事了。”

露生臉也白了:“……還有這種事情?”

原來多年前就有人給白小爺算過命,說他是“狐狸精”的命格,受不起富貴,富貴反害主。那時他隻當是金少爺不肯跟他親近,找些托詞叫他死心,鬨了幾個月。

此時想起來,不由得心驚,金少爺不正是因他而死?求嶽親近他,也為他生了病!

——自己難道真是妖豔無格的狐媚命,這輩子不能做人的?

越想越委屈,不肯跟求嶽睡在一起,晚上哭得眼睛也腫了。把金總搞得頭大,原本是說服他自己不虛,誰知道還扯上謠言!

連哄帶勸:“我說你是腦子裡又進水了嗎?封建迷信你也跟著吹?你是狐狸我還是鬼呢!我們倆不是天造地設一對狗男男?”

露生趴在被子裡哭道:“你彆來惹我,我明天還要唱戲的,腫著眼睛沒法兒見人了。”

結果是金總做了好幾天的和尚,這他媽什麼事兒啊?新婚蜜月守活寡!

人乾事?!

這件事堵不住大夫的嘴,又兼下人去抓補藥,到底被金忠明知道了。

金忠明居然沒教訓他們,也沒發怒,隻說“怕不是中了什麼邪,去棲霞寺拜拜佛,讓寂然師父看一看。”

這就是也說露生是狐狸精了!

金總氣得亂蹦,就知道他爺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diss露生的機會,去拜佛?拜你媽!倒是露生死活拉著他去:“若真是我有什麼不祥,求求大師給個化解的法子也是好的。”

誰知見了寂然,寂然把了一遍脈,不動聲色地看他兩個,把他兩個看得臉上發燒。

露生忍著羞恥問:“大師,可是我這個人生來不祥,所以不能親近?”

“施主何以這樣說?”

“……有人說我是狐狸精。”

“世上哪有狐狸精?”大師笑道:“施主怎麼信這些謠言?”

這話說得金總和黛玉獸都心中喜悅,不覺都鬆了一口氣,寂然笑了一笑:“金少爺是家事操勞,所以辛苦,身體無妨,傷著神思罷了。”

金總高興得亂點頭:“說得對,說得對。”他心道這才是人話好不好,老子天天忙生意,本來腦細胞就不多,簡直特麼的就快犧牲殆儘,開點遼東安神補腦液還差不多,開你媽的春|藥。

果然大師還是大師,跟彆人不一樣!

寂然另寫一張方子,都是些補腦的藥材,跟露生細細說了一遍,隨口又道:“我送給小施主的念珠,施主不曾帶在身上?”

“那是寶物,所以他沒敢隨身帶著,放在家裡收起來了。”

大師笑道:“不是什麼貴重東西,施主不妨隨身帶著,紅玉髓和檀木都能夠清心安神,帶一帶也有好處。”

狐狸精的風波就這樣化解,金忠明無話可說,在醫院生了幾天悶氣,金總也不理他。隻是城中風聞此事,傳得滿城風雨。說“你看他腰不軟、腿不抖、伶伶俐俐的還能唱戲,可不是個妖精嗎?金大少陽氣都給他吸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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