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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月 白雲詩詩詩 7503 字 9個月前

“那太多了。”陶嶸崢不知他何以問這個,“諸葛孔明、曹孟德,青史留名的人,多的是衣冠塚。孫先生也有衣冠塚,在北平碧雲寺。”

“是啊,這些人都是大人物。”他們目投萬裡,博古知今,“你說他們活著的時候,有沒有試著去預測未來?”

“孔明善算,孟德善謀。”陶嶸崢沉吟片刻,“孫先生……誌向遠大。”

求嶽聽笑了:“你這評價怎麼聽著那麼虛?”

“今人古人,評價起來當然不同。我對古人的評價也不過是依古人之言,今人我不足以評說。”陶嶸崢淡淡道,“你問我這些人會否預知未來,孔明也許會,但正所謂知天易、逆天難,要預知一件事情的未來很容易,要改變這個未來卻很難。”

“嗯?預知未來很容易?”

“莫非必要能掐會算?運籌帷幄,決勝千裡,靠的是審時度勢。”陶嶸崢目視於他,“你好像很在意預知未來,不過就我看來,知不知道未來,並不很重要。”

求嶽抬頭看他。

“我不引古人,我隻說我自己。”二哥用小刀在土地上輕輕劃著,“廟行大捷之前,我們都知道那場仗最終可能不會勝。上麵的態度、我們自己的裝備,各種各樣的因素看上去都是打不贏,即便是廟行大捷之後,局勢看著也不樂觀,他們的航母就在外麵,他們的飛機隨時能回航母上補給——但你是軍人。”他話鋒一轉,“你是軍人,你若想著這一仗是勝是敗,那這個仗你不要打了。我們這些當兵的,想法很簡單,哪怕打不贏,總之不能輸。”

“打個不輸不贏?”

“誰知道呢?打下去,即便他們贏也贏得不痛快,如是我們不打,那不就是輸成定局。所以我說知道未來怎樣並不重要。”陶嶸崢淡淡道,“知天容易逆天難,豈能知天即順天?又焉知天意不會變?”

他以獨臂支撐,瀟灑地站起身來,那顯然是練習了很久,早已習慣了獨臂獨腳的生活,見求嶽目不轉睛地看,二哥攤開一手,意思你看我這不是挺好,微微含笑,“要說預知未來,我是以為自己活不成的,大家都以為我活不成了,這不也活下來了?”

你有歪曲論題的嫌疑。

求嶽咧嘴笑了,並不去駁正他,他和陶嶸崢擊掌。

二哥啞然失笑,“這是做什麼?”

“givemefive呀……”求嶽攥一把泥土,添在墳上,“講真,來的路上我就跟你說了,來造這個墳我之前就打算好了,就算你不陪我我自己也會來。我這半年一直是想做點什麼,又什麼都做不下去的狀態,隻有這件事我是心裡很清楚、目標也很清楚,我知道我必須得來。”

“我家裡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家裡那爛攤子你也看見了。剛才我乾活兒的時候就一直在想,我該怎麼調整我自己的心態,我以後要怎麼辦,不停地在想這些事。我和人家吵架,自閉,這些都是結果,不是原因,如果你是來勸我去跟露生和好,你可能要失望。我得把自己整明白了才能去處理那些結果。”

陶嶸崢默然片刻,說:“我來隻是關心你。”

求嶽點點頭,“二哥你是特彆聰明的人,有些話我不說你都知道我在想什麼,你給我的答案不能說完全有用,但多少是給我啟發了。”他又向墳上添一把土,“你信麼?這座墳不算給王幫主,我覺得它可以分一半給我自己,你們認識的不算完全的我,有些地方我很自以為是,覺得自己了不起啥都行,現在算是被社會毒打了一頓,被現實狠狠教育了。”

陶嶸崢笑道:“又說這種喪氣話?”

“不喪氣啊,是實話。”求嶽也站起來,“我感覺到的未來並不好。所以我還不知道未來我要拿一個什麼態度去麵對,但在這之前,我想先跟過去的自己做個切割。就算把那個不像話的我埋在這,光榮也好,垃圾也好,不去想了,埋起來。至於這個碑上寫什麼,哈哈,想不出來。”

陶嶸崢凝思片刻,道:“一二八的時候王幫主為十九路軍劫軍火庫,淞滬抗戰不輸誌氣,其中多得他襄助。我以為你是為他立衣冠塚,原來還有你自己的想法。”

“你既然沒有想清楚,沒有想清這個墓碑是為誰而立,沒有想清這上麵要寫什麼,那不寫也罷。”他仰望這棵參天大樹,驚訝地發現,這也是杏樹,難得山中有這樣大的杏樹——果子是早被山民打去了,“無字碑,交由後人評說,交由你自己評說。”他拍一拍這棵大杏樹,“等你想清楚了,再來寫上也不遲。”

“有道理,照你說的辦。”

求嶽點點頭,擦去手上的泥土,扶著陶嶸崢站起來。陶嶸崢笑道:“話說你來這裡倒是輕車熟路,連租驢子的價錢都知道。”方才他們在山下,金總熟練地拿一毛錢跟村民借驢,把陶二哥看得好笑。又指不遠處的小河對麵,問他:“這裡算是山上的亂葬崗麼?我看那邊也有一座新墳。”

求嶽愣了一下,“有麼?”

他從前常和露生來這裡玩,肯定沒有墳,有墳黛玉獸又要叫了。順著陶嶸崢的手看過去,果然小溪陽麵一座新墳,四邊泥土都是新的,用碎磚砌了一圈兒祭台,卻比這邊的土饅頭要精致些,前麵插著靈幡、兩束野花插在陶瓶裡,不像是窮人家隨意掩埋。

求嶽道:“走,過去看看。”

陶嶸崢道:“山裡荒墳,有什麼可看?要過去還要趟水。”求嶽道,“你在這兒等著,我自己過河瞅瞅。”陶二哥隻好念叨“你的性格竟沒有大變,仍是天馬行空。”不得已,看著求嶽摸石頭過去,自己站在河這邊遠遠張望。那墳就在河邊上,細看倒也看得清楚——陶二哥不覺驚訝。

求嶽去了一圈兒,回來也不說話,沾乾腳上的水,把鞋子穿上。陶嶸崢道:“可是奇怪?這座新墳也是無字碑,看來有人跟你想的一樣。”

求嶽截住他的話:“彆說了,跟鬼故事似的,越說越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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