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圈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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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佳與並不真是寧展眼中無所事事的閒人。

看似閒逛的工夫,她將柳氏的人際走動、日常線路及躋身之所探了個大差不離,故目的地明確,直抵“盤絲洞口”。

柳如殷的居舍確非煙花柳巷,卻同那恩客盈門的尋芳樓相去不過半條街。

門前,些個麵色羞赧的女子時而透過狹縫往裡瞧,時而揮帕戲談。但聞寧佳與故作惡霸似的清嗓子,便三三兩兩推擠開來,掩麵散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寧佳與叩門急促,待柳如殷趕出來迎,她又端起兩臂,聲色不動了。

柳如殷愣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者誰人。她掛上笑臉,熱忱道:“原是與姑娘興致惠臨,快快請進。”

寧佳與還以一笑,越過柳如殷往屋裡走著。她食指點著肘窩,暗想自己與柳氏分明是連招呼都沒打過的關係,即見寧展從容地坐在堂中品茶。

“柳姑娘。”寧佳與回身看她,“若不曾記錯,我還未與你通過名姓罷?”

“是。”柳如殷客氣道,“我姓柳,名如殷。也是方才同元公子說話,便記下了與姑娘芳名。”

“哦?你們二人單獨說話,還有我的份呢。不過,”寧佳與轉望寧展,“元公子帶著傷也要尋到姑娘家中討茶吃,且不讓旁人隨行,居心何在啊?”

柳如殷連連擺手賠笑,未及申辯一二,寧展搶先站起。

“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他快步走向寧佳與,邊推著人往外去,邊對柳如殷道:“她許是未解嘴饞,這才怪聲怪氣的。今日多謝招待,我等告辭了,不送、不送。”

二人離開柳如殷的住處後,寧展仍未罷手。

寧佳與任他推了一段,本欲借嘉寧禮法挖苦寧展男女有彆雲雲,又覺著滿口禮法委實不像自己,乾脆躲開寧展的手,自顧向街市疾行。

寧展望著忿忿遠去的背影,腦海中莫名憶起今晨。

桌上,猶在夢鄉的白潤臉蛋被臂彎堪堪一擠,恰好堆出小坨肉團。像早點攤去了殼兒的熟雞蛋,瞧之滑嫩;又似煮鍋裡上下翻騰的手打圓子,戳之回彈。

他當時沒動手,但和此刻一樣忍俊不禁。

打從到景安,寧佳與那隨身的大包袱便丟沒了影。寧展順嘴提了提,命底下人在城中搜尋一番,到頭未果也無妨。

孰料,包袱是落在他進城當日追逼徐臨帆的那條小道。

寧展原打算原物奉還,卻忽然多了個心眼。

他將包袱裡外查了兩遍,是如何也想不到,那般死沉,裝的竟是個盛滿風乾泥漿的大木盒?無怪寧佳與平日麵上不是灰就是土,這陣子丟了包袱,臉蛋都跟著清爽不少。

寧佳與雖不再以泥糊麵,但終究懶於妝扮。因而不似柳如殷門前往來的姑娘們一水兒紅妝,亦不似世家閨秀淡掃蛾眉。

她素著臉,可嘴唇依舊如二人城郊初見,不時泛著殷紅。

寧展不近不遠地跟在寧佳與身後,思忖間瞥見銀骨扇下墜著個鼓囊囊的荷包,隨她步伐晃蕩,應是備著她幾不離手的含桃。

寧展恍然了悟。

朱唇瑩潤,原是那含桃之色。

寧佳與猝然頓步,折回來尋他。見人無故朝自己奔來,寧展下意識要避,整個身子卻像中了咒,動彈不能。

衣擺飛揚,細碎的日光穿過她肩頭墨發,少數落在寧展胸膛,多數映著麵紅頸赤。待她靠近,甚至真有果木香澤,掃塵而去。

寧佳與牽上楞頭磕腦的寧展,領著他追風逐日,任和風拂過兩人麵頰。

寧展由她拿著手肘一路跑,直至兩盞冰酪被堂倌吆喝著端上桌,他方才找回神智。

這是到了冰酪鋪子。

兩盞冰酪,沒有一盞是寧展的口味,偏巧儘是寧佳與鐘愛的含桃,難說沒有讓他看得見、吃不著的意思。

猜料自己又被作弄了,寧展極力隱忍不發,隻握拳壓著木桌。

瞪她。

寧佳與眼疾手快,趁寧展唇齒翕張的空,挖起一勺冰酪就往他嘴裡塞。他驚得立眉豎眼,故而匆匆咽了口中碎冰,忙要發話指責,豈知又是一大勺!

將他滿腔怨念堵個正著。

這會兒沒法囫圇而吞了。好在寧展喜冰,很快適應了過勁的寒意,反倒生出閒心去品那頗顯新奇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