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不知歸》全本免費閱讀
十月初,濱大的校慶典禮如期舉行。這段日子舒苡言日日在琴房裡排練節目,卻也時常心神不寧。
梁沛東的案件調查還在進行中,但由於雲杉對他的部分指控被質疑證據不足,法院對於梁沛東的量刑還有待確定與裁量。
僅憑這一點,就已經令人人心惶惶。
與日俱增的壓力導致她這段時間漸漸失眠焦慮,夜裡總是做噩夢,也時常在訓練時分神。她積極調整情緒,也有在晚上入睡前聽一些助眠的輕音樂,儘量緩解壓抑的情緒。
卻沒想到,正式表演那晚,她還是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失誤。
演出開始,舒苡言作為第二小提琴手,原本應該在第一段旋律結束時進節拍,她卻在關鍵時刻神思恍惚,提前進了一個拍子。
發現自己的錯誤後,她有一瞬的心驚,卻又不能中途停下,隻能硬著頭皮拉下去。她刻意拖長一個音節,緩了半拍,這才和上其他團員的節拍。
第一次不小心犯下錯誤尚且可以姑息,但舒苡言卻在演出即將結束時犯了第二個錯誤。揉弦時,她一時緊張把G弦錯按成了D弦,導致整體音調偏離了幾分。
在台下觀眾眼中,他們隻能看到舞台的整體效果,個彆走音其實根本聽不出。可是放在專業音樂人的耳朵裡,這錯誤卻是相當明顯,是極度的不專業,更是對舞台的不尊重。
一下場,舒苡言就被老師拉到後台挨了頓批:“你今晚是怎麼回事?下午排練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一連出現兩個失誤,舒苡言同學,你的態度真的很有問題!”
老師胳膊環在胸前,對著她深深歎了口氣:“依我看,今晚你的個人演奏節目先取消吧。苡言,你這段時間精神狀態實在是不太好,團隊演出犯錯尚且能夠渾水摸魚糊弄過去;但到了個人演出的時候,若是你再犯錯,那就沒人能幫得了你了。”
“老師看出你這段時間狀態不大對勁,還是希望你能放鬆下來,好好休息幾天。”
舒苡言垂著腦袋,她並沒有解釋什麼,默默聽著老師的訓斥。左右都是她的錯,她沒有任何借口,錯了就是錯了。
她坦然接受這個結果,微微欠了欠身,說道:“謝謝老師。”
老師衝她點點頭,手掌輕輕拍在她肩上,扭身走了。
在後台歸還了演出服,舒苡言穿上自己的衣服,拿了包包和水杯,獨自走出禮堂。
今晚月色朦朧,天邊掛著忽明忽暗的幾顆星,還有微風陣陣,很適合一個人在校園裡走走,散散步,緩釋一下糟糕的心情。
從禮堂後門出去時,舒苡言聽見一陣腳步聲追上她,回過頭,發現是樂團裡的學姐。
學姐遞給她一瓶牛奶,還是溫熱的,摸了摸她卸妝後白淨的臉蛋,笑著對她說:“苡言,彆難過。我們都知道你這段時間心情不好,你已經很棒了,好好調整自己,加油!”
舒苡言接過學姐贈與她的牛奶,忽地眼眶發熱,“謝謝學姐。”
“過兩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吧?提前祝你生日快樂嘍!”學姐衝她笑了笑,提著裙擺跑了。
舒苡言覺得學姐今晚可真美,真耀眼,剛才衝她微笑的那一瞬,眼中仿佛有星星,明亮動人,直接治愈了她一整晚的不開心。
舒苡言把牛奶裝進包裡,抬腳往前走。
剛才學姐提前祝她生日快樂……
她怔然幾秒,這才想起韓箴之前說過的,要回國陪她過生日的事。
她這兩天有點忙,也忘了問他具體哪天回來,是直接來濱城還是先回一趟南茵。
她正準備給韓箴打電話,忽然手機振動了下,微信彈出一條消息。
HZ:【今晚的演出很棒,我女朋友真好看。】
唇角不自覺漾起一絲笑意,她回了句“謝謝”,忽然反應過來哪裡不對勁……
拿著手機的手顫了顫,她問他:【你怎麼知道我今晚演出很棒的?】
沒多久,韓箴再次給她發來一條信息,是一張照片。點開大圖,照片裡正是她剛才演出時的畫麵。
舒苡言直接摁了電話過去:“所以你今晚在現場嗎?”不自覺提高了音調,眼眶有些發酸。
她一激動起來,問題就格外多,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你來濱城了嗎?你來我學校了?你現在在哪裡?”
電話那頭,韓箴輕笑,一如既往的溫柔:“你問題這麼多,我先回答哪一個?”
“你在哪裡?你先回答我這個問題。”
“你的十點鐘方向,大概一百米的距離?”韓箴站在一盞路燈下,抬起手衝著對麵不遠處那個纖細身影晃了晃,“你抬頭,往這邊看。”
按照他的描述,舒苡言側過身朝著那個方向看去,她看見路燈下一個高瘦身影正對她招手。他今日穿了件黑色大衣,裡麵搭配一件白色連帽衫,顯得整個人筆直修長,帥氣又清爽。
即便隔著一段距離,她也能看見他臉上露出的一貫溫柔的笑容。
“我來了。”舒苡言掛了電話,徑直朝他跑過去,直接撲進他懷裡,瞬間紅了眼睛:“你怎麼又搞突然襲擊?”
“之前你說,今晚校慶演出有你的節目,我就想過來看一看。”他的手掌放在她發頂,揉了揉她鬆軟的發絲,“來看看第一現場。”
聽見他清澈柔和的嗓音,感受著他身體的溫度,舒苡言逐漸繃不住,嘴唇緊抿著,下意識抱他更緊。
額頭貼在他胸口的那一刻,積攢了許久的負麵情緒瞬間瓦解,她還是忍不住哭出了聲。
韓箴怔了怔,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卻沒有直接詢問她哭鼻子的原由,而是玩笑著問她:“怎麼了?看到我這麼激動啊?”
“不是。”舒苡言吸了吸鼻子,抬起頭看他,“你說你想來看我演出……可是我今天晚上表演失誤了,我進錯了拍子,還拉錯了一個音節。”
她抽抽搭搭著說:“也許台下的觀眾聽不出來,但我知道我就是犯了很嚴重的錯誤,我給學校樂團抹黑了。”
聽她這麼說,韓箴忽然鬆了口氣,抬手撫了撫她的臉頰,用指腹輕輕擦去她眼下的淚水:“你應該這樣想,校慶節目難道不是演給觀眾看的嗎?隻要台下的觀眾觀感不錯,也給出了很好的反饋,那麼這場演出怎麼不算成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