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寧長公主聽到這話越發滿意,隻是心中惦記著杜則,也沒空理會顧琳琅,隨口便道:“我與則兒還有話要說,你先下去吧。”
顧琳琅脆生應了一句:“是。”似模似樣的禮了一下,這才起身出去。
杜則動了動唇,似是想要說什麼,可最後卻還是沉默下來,目送顧琳琅出了門。
顧琳琅出了門,抬手合上木門,總算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依著她目前的身份,還是小心些的好。杜則與福寧長公主這對姑侄要說什麼她可不想管。
隻是,適才聽福寧長公主提起秦婉父母還有忠勇伯府的事情,倒是叫顧琳琅心中跟著一凜:按理來說,如果秦婉她爹死了,繼承伯府爵位的必定是她的哥哥或是弟弟。可福寧長公主又說秦婉是秦方德夫婦唯一的嫡女,這便意味著秦婉並無兄弟?那麼,現下繼承爵位的人與她的關係恐怕又遠了一層,也不知她現今要是回去,會不會被人掃地出門呢
顧琳琅正站在門邊思索著自己接下來在京城的路要如何走,便聽到不遠處有人正在說話。
先開口的乃是極清朗的男聲,似是含了幾分訝然的笑意,揚聲問道:“這個時辰,究竟是哪家的貴客來了?竟是勞母親親自出麵招待?”
隨後,便有低低的回話聲,似是適才為顧琳琅和杜則引路的兩個丫鬟其中一個。
那人似是正往正堂來,不一會兒便聽到了他輕輕的腳步聲和詢問聲,不疾不徐,從容淡定。
顧琳琅被人打斷思路,忍不住便帶了幾分躁意,抬起頭去看來人。隻是,當她看清廊下走來的男人的麵容時,麵上的神色不禁一僵,整個人都呆住了。
與此同時,盧景平才到了東暖閣門外,正恭恭敬敬的垂首等在外頭。
旁人都道盧景平這個錦衣衛都指揮使是如何的威風八麵、深得聖寵,可隻有盧景平心知:那都是假的,和帝後身邊那些個太監宮人比起來,他這個錦衣衛都指揮使也沒高貴到哪裡去,左右不過都是伺候人的奴才。
皇帝用他不過是為著“順手”二字;皇後提拔他則是因了“聽話”二字。所以,他平日裡對著上頭的帝後自是百般的小心恭敬,竭力要讓自己更加的“順手”、更加的“聽話”——就像是一隻老實聽話的狗,叫蹲就蹲,叫坐就坐,讓咬人就死咬著不放。
如今已是十二月處,雖是晴日,可站在廊下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冷的。盧景平隻覺得那一縷縷的冷風一徑兒的從他領口進來,吹得他脖子都要跟著縮了起來。
好一會兒,才見著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李寶順從裡頭出來,笑著道:“盧都督久等了,陛下和娘娘叫你進去說話呢。”
盧景平微微頷首,想了想還是從袖中取出裝了銀票的錦囊遞過去,悄聲問道:“不知陛下和娘娘今日心情可好?”
李寶順眯著雙眼收了錦囊,笑得就像是一尊彌勒佛,嘴裡倒是不緊不慢:“這有什麼好不好的?陛下今日早朝趕得急了些,早膳隻用了半塊糕。娘娘心裡惦記著,特特熬了燕窩粥,親自送過來,一起喝了粥。這會兒,娘娘正拉著陛下下棋呢,聽說是盧都督您來了,便趕緊叫奴才過來了”
這便是心情還好的意思。
盧景平這才把胸口的氣略出了一些,抬步往裡去。暖閣中的錦簾一掀一放,屋內的暖風便熏熏然的繞著人吹了過來,盧景平適才在門外吹了那麼久的涼風,此時被屋內暖風一捂,倒是悶出一頭的汗來。
再往裡頭走幾步,便見周側案幾上擺著的幾盤水仙花和佛手,都是用瑪瑙花盆裝著,花香盈盈——因著皇後孕中不愛那些熏香一類,聞著便不舒服,周帝便令人把宮中的熏爐一類全都給撤了,隻用花香或是果香,也算是大周開國以來的頭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