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月隴西(2 / 2)

卿如是沒有反抗,隨著她的擺布,神思仍在天外。直到在廊橋坐下,卿如是反握住皎皎,“我一月前腦子是被撞了才病的不成?”

“那倒是沒有。不過,嗯……”皎皎欲言又止,最後在卿如是催促的目光下說道,“自姑娘病愈後這一月裡,倒像是腦子被撞過。”

“……”卿如是幽幽歎了口氣。丫鬟大了,拖下去宰了罷。

“其實關於雅廬焚書這件事,坊間有許多不同的傳言。姑娘若是覺得和自己自小聽來的有些偏差也不必覺得奇怪。”皎皎歪頭思索,“奴婢就聽說雅廬那火其實燒了兩天兩夜,一本書都沒剩下,如今我們看到的崇文遺作,都是之後秦卿重新默出來的,不存在修複一說。”

卿如是搖頭。她在意的是修複不修複的問題麼,她在意的是誰修複或者重默的。誰都有可能,唯獨不可能是她自己。

默了片刻後,她忽然意識到傳言裡邏輯不對的地方,“秦卿被救回去後沒幾日十指便被廢了,你是聽說過的。她如何寫?”

皎皎沉吟著,噘嘴搖頭,“百年前的事,不得而知了。坊間傳言太多,許是混淆了曆史,有人說她被廢十指的時間興許是在修複書籍後;也有人說她是口述出來,彆人代寫的;更甚者扯到了鬼神,荒唐的可太多了。”

世人為掩藏真相,便總愛編織些謊言與傳說。編得越是離奇神秘,真相就越是顛覆原有的認知。

她十年未曾執筆,那痛楚太過清晰,十指被廢的時間就在她重默完首篇文章後的第三日,她可以確信。獨自被困西閣,每日麵對的隻有不識字的丫鬟小廝和不輟教化她的月一鳴,絕無代筆之人,她也可以確信。

既然如此,不是她記錯了,那就是有人刻意掩藏了真相。

“這書,不論是如何修複的,月一鳴都應當知曉內情才對,最後竟什麼也沒告訴秦卿,心狠到就那麼隨她抑鬱而終。也沒留下些蛛絲馬跡告訴後人真相,實在可恨。位高權重者果然藏得深……”卿如是想到些什麼,忽托腮冷笑,“難怪能把他心底那位姑娘藏一輩子,活該沒能把人娶進家門。也算是他求而不得,遭了報應。”

她話音方落,忽聽不遠處一聲輕喝——

“姑娘小心!”

少年的聲音有些耳熟。卿如是下意識抬手接住橫空飛來的物什,定睛瞧去,是一隻彩羽毽子。這一幕似曾相識,她卻想不起來何時經曆過。

清風徐來,她迎風抬眸,恰見昨日方遇過兩回的斟隱從廊橋那頭走來。不等仔細打量,她的目光便被他身前一人吸引了去。

他身前有一人,負手提步,踏著廊橋碎石而來。修眉有如被精裁後的墨色溫玉,鳳眸似月,眼尾纖纖上挑,眸中星河朗朗,鼻梁修挺清致,薄唇潤紅,緊抿出一絲謙和淡笑。

一襲玄色錦裳,胸前金葉盤錯,衣擺銀芍相繼綻開,被風拂起翻飛間有青絲相隨舞弄。青絲高束,尾綴玄玉珠相擊相鳴。此人儀容端方,氣質清貴。

是君子如玉如竹,如澤如露。

方才那句提點出自斟隱之口,難怪覺得聲音耳熟。既有斟隱隨侍在旁,想必此人就是襄國公府的世子,月隴西。

卿如是抬手,將毽子遞去,挑眉問,“你的?”

月隴西頷首,“多謝姑娘。”他的聲音明潤恣意,帶著如同隨意撥弦後輕顫的餘音。致謝完畢,他才伸手接過毽子。

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卿如是狐疑地偏頭。

他漫不經心地笑問道,“姑娘適才說,祖上月一鳴,心底藏著一位姑娘,還藏了一輩子?我聽來頗有意思,便想問問姑娘你,是如何得知的?從何處得知的?誰,告訴你的?”連發三問,他的眸中忽地有了些力度,灼意如焰。

斟隱在一旁輕聲叱她,“月家祖上清清白白,月相唯有一位妻子,兩人伉儷情深,若非皇帝下旨,秦卿這個侍妾都不可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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